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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家父母得知此事後,簡直不敢相信。
可蔣亭歡說得清清楚楚,甚至拿出了紀姝給她的銀票,候爺和紀夫人也確認了這確實來自紀家的錢莊,這下子不信也得信了。
他們仔細想想便知,此前的事情只怕都是紀姝一手策劃,原來從凌香寺的道長上門開始,他們全部都被紀姝設計進去了。
紀夫人不敢想像,她那平日裡疼愛萬分、嬌婉可愛的女兒,人前甜甜地喚她母親,背地裡卻用這樣下等的手段。
侯爺此時尚才清醒過來,便是再感情再深的女兒也是養女,如今更是做出了這等傷人的事情,也算識破了她的真面目。
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趕快找到枝枝。
侯爺和夫人連忙趕向紀姝的芙蓉院,想找到她將此事問個究竟,卻見屋裡空無一人,只有紀姝的丫鬟秋雨守著。
他們質問紀姝的下落,秋雨卻對此一無所知。
侯爺更加憤怒,紀家此前決定讓紀姝代替失蹤的枝枝出嫁,便料到紀姝心中不願,特命人看好紀姝,這昏禮前一天人卻不見了,丫鬟也不知情。
侯爺心中愈發震怒,道:「來人,將這丫頭拖出去打,什麼時候咽氣了為止!」
秋雨原本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眼下看著侯爺要讓人打死她,才猛然立起身,爬到侯爺的身邊求饒:「老爺饒命!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小姐昨日命奴婢在京郊找了一處院子,今日一大早便出門了……」
秋雨斷斷續續說出那個京郊院子的地址,侯爺仔仔細細地聽了,才算是放過她,並命令下人。
「快!備馬車,去京郊!」
*
枝枝睜開眼睛的時候,屋裡昏暗得看不見一絲光,而自己正全身綁著,躺在一張硬邦邦的床上。
屋外傳來模糊的聲音,刻意壓低她有些聽不清,不知道究竟在說什麼,屋外的人又是誰。
而此時,紀姝正站在外面,對著姍姍來遲的京兆尹,道:「……你的新娘子就在裡面,你不想看看她長得如何嗎?反正她明天就要成為你的人了,你今天見見也是一樣的……」
紀姝一早就遞了消息給京兆尹府的人,請京兆尹只身前來京郊,她就是想在昏禮之前,讓兩人生米煮成熟飯,這樣兩家見木已成舟,必定不會再讓她替嫁。
而此時京兆尹狐疑地看了看紀姝,又看了看黑暗的屋裡,倏地摸著下巴笑了。他是早就對娶紀家小姐勢在必得的,而眼下,他倒是對這小丫頭起了絲興趣。
「喲,那你是誰啊,這麼關心我的事?」
面對這番輕浮的笑,紀姝生理性地皺了皺眉,可想著大局,她還是耐著性子又跟他道:「我是誰不要緊,重要的是你的娘子正在裡面等著你呢。」
京兆尹扯了扯嘴角,也罷,裡面那個才是他的正頭娘子,他倒是想見見,這個妄圖悔婚的紀家小姐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至於外面這個,等他出來時再勾搭也不遲。
*
屋裡,枝枝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陣,卻見聲音忽然消失了,沒過多久,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透過外面射進來的一絲星星點點的光亮,枝枝看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她下意識地往裡躲,可卻被繩子緊緊固定在床上,動彈不得。
「喲,小美人,怎麼被綁著呢?」
京兆尹在黑暗中看到一張瑩白如玉的小臉,那張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倒是讓他挺憐惜的,他伸手道:「來,小美人,相公給你鬆綁。」
枝枝看著這個男人突然靠近自己的身子,嘴上還自稱著「相公」,她下意識地避過去,驚叫道:「別碰我!你走開!」
「小美人別害怕啊。」京兆尹抓了個空,又作勢要按住她:「我是你相公,我們明日就要拜堂成親了……」
枝枝愈發害怕,然而還被綁著身體,只能用腳踹對方,大聲尖叫著:「你別過來!離我遠點!救命啊——」
然而此地荒涼黑暗,又有誰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來救她呢?眼看著那張笑到扭曲的面孔越來越靠近自己,枝枝痛苦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砰——」的一聲,門忽然被踹開。
屋外的亮光直直地照射進來,枝枝被刺得差點睜不開眼睛,迷濛間,只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踏進來。
「——你給老子放手!」
伴隨著一聲熟悉的厲喝,枝枝只覺得身側一陣旋風,緊接著身邊之人就被按在了地上,猛烈地廝打了起來。
混亂中,京兆尹挨了一拳後怒吼一句:「你誰啊?!」
「老子是你爺爺!」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枝枝眯著眼睛終於看清了身影,是謝翼,是他的哥哥來救她了!
這一刻,往事穿越時空呼嘯而來,枝枝腦子裡忽然憶起雞鳴村那個傍晚,她被宋子墨拽住隔壁掀開衣袖時,也是被哥哥這聲熟悉的「你給老子放手!」給制止的。
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無數個畫面從枝枝腦子裡閃過,初到雞鳴村謝家時謝翼的不耐,林姨失去雙腿時謝翼的無助,遷到東吳縣讀書時謝翼的認真,久別京城重逢時謝翼眼底的思念。
原來,他們已經一路相伴著走了這麼久。
原來,她成長的每一步都有哥哥的參與的痕跡。
原來,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女的她其實並不孤單,因為是他陪著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