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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枝枝擦乾了鼻涕眼淚,才紅著一雙核桃眼跟他坦白:「我就是餓了……沒吃飽飯……」
「所以你就打上了狗肉的主意?」謝翼接茬。
「不是!」枝枝急急辯解,絞著手指低頭道:「我只是想偷個瓜吃……」
偷瓜?
謝翼一愣,想起了不遠處那片瓜田。
隨後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真是笨死了。
回來後,謝翼大喇喇往凳子上一坐,抬手給她指:「米缸里有飯,井邊有菜,自己做去。」
「啊?」枝枝懵懵地看他。
「啊什麼啊?」謝翼看不慣她這副呆頭鵝的樣子,語氣又不耐煩起來:「你不是沒吃飽飯麼,自己做!」
枝枝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少年的面色很是煩亂,她鼓足了勇氣,才小聲道:「我不會做飯……」
「……」
*
謝翼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他原本就不該搭理那個野丫頭,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上那雙濕漉漉又帶著些委屈的瞳眸,他倏地心就軟了一下。
煩死了。
謝翼在心裡咒罵一句,這丫頭真是個麻煩精,早知道和她搶什麼飯吃,活該自己受罪。
謝翼煩躁地拿起簸箕去井邊淘米,又尋思著炒個什麼菜比較省事。
他想起那丫頭哭哭啼啼掛在他身上的時候,細胳膊細腿的,渾身上下輕飄飄的似乎沒有一絲重量。
謝翼順手從井邊抓了把豆芽,放進簸箕里胡亂摘洗著,心中冷哼。
小豆芽菜,只配吃豆芽。
淘米洗菜後,謝翼又從柴房抱了堆柴火到爐邊生火。前幾天下過雨,新砍的柴火有些濕,怎麼都點不著,謝翼更煩躁了。
「哥哥,」枝枝進來想給他幫忙,瓮聲瓮氣的:「我幫你切菜吧。」
「你歇著吧。」謝翼眼皮都未抬,沒好氣道:「一會兒磕了碰了切到手了,娘回來又該找我麻煩了。」
「哦……」枝枝默默縮回手。
這頓飯做的快,謝翼圖省事,直接炒了兩個最簡單的菜,清炒豆芽和涼拌藕片。
謝翼在家做飯的次數並不多,做出來的賣相也沒有林氏那麼好看,但枝枝很餓了,吃起來還是津津有味的。
即使是餓極了,枝枝吃東西的動作還是十分文雅,一手扶著碗一手捏著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裡送。
謝翼瞧不上她這套秀氣的做派,心裡更是嗤笑一聲,他辛苦燒飯半天,她倒是享受上了。
「哎我說,」捉弄她的心思又起了,謝翼諷刺道:「你以前是千金大小姐麼?飯都不會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啊?」
枝枝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默默咽下一口飯,聲音低如蚊蠅:「不會……」
不管是從前的石橋村,還是現在的雞鳴村,都不是什麼富裕的村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村裡的小孩們很小就學會了燒飯洗衣,幫家裡分擔家務,幾乎沒有小孩不會燒飯的,就算是謝翼這麼混不吝的小子,也知道怎麼生火做飯。
唯獨枝枝,她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她娘從小就不讓她做這些,家裡的活兒一概不讓她插手,像個大家閨秀般嬌養著,長到這麼大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不過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枝枝打定主意,以後要多幫林姨和哥哥幹活,幫他們分擔家務,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了。
枝枝是餓壞了,很快吃完第一碗飯,又要了一碗。
枝枝盛第二碗飯的時候,林氏才從田裡回來,她摘了一籮筐的青菜,都要上集市上賣掉的。
林氏回來將筐子裡的菜都收拾好了,又洗了手換了衣服,才看到已經燒好的飯菜,不由有些驚訝:「枝枝,這些都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枝枝連忙擺手,「是哥哥做的,他看我餓了,就主動把午飯做好了。」
林氏愣了愣,頗有些不相信地看著兒子,而後目光漸漸變得欣慰,那眼神仿佛說著「我兒子懂事了」「知道疼妹妹了」。
「煩死了!」謝翼低罵一句,不自然地別過臉去,嘴上抱怨著:「還不是這丫頭一直嚷嚷餓,吵的我頭疼,我隨手燒的飯。」
「知道了知道了。」林氏看破不說破,笑著低頭坐下,跟兒子道:「幫我盛碗飯吧。」
謝翼這才暗暗舒一口氣,轉身去幫母親盛飯。
*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下去,雖謝翼總對她挑挑剔剔冷嘲熱諷,枝枝也漸漸習慣,且林氏待她極好,親閨女似的疼她。
枝枝也想給林氏幫幫忙,便主動過去找她,想跟她學做飯。
林氏正要做清炒萵筍,枝枝便自告奮勇上去洗鍋。她個頭矮,夠不著灶台,便搬了個小凳子,踩在上面往鍋里舀水。林氏看了發笑,又怕她摔下來,便道:「枝枝,你先去灶膛燒火吧。」
枝枝「哦」了一聲,跳下凳子跑到灶下,她生火倒生的快,點燃火後,用火鉗夾了些柴進去,火很快就起來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火勢總是上不來,枝枝加了好幾把稻草進去都不行,林氏要出去洗菜,出去前指點她:「用扇子扇扇火。」
枝枝便拿起膛肚旁邊的竹扇,對著火勢扇起來,她扇得很賣力,火勢漸漸起來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從膛肚裡冒出來的煙也多了起來。
枝枝在灶膛下嗆了一臉的菸灰,忍不住的咳嗽,手上煽動得更賣力了,想盡力把菸灰都扇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