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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盈以供逆黨,這說的是他那不肖子裴宣,胞妹救駕有功是什麼意思?
敬德皇帝吃了一驚:「這說的是路金喆?她曾救過朕?」
隆德海鄭重點頭:「當日是她一騎當先,去閔州找大公主勤王救駕。陛下還記得當日浣州行宮諸軍與逆賊血戰,那賊首白辭是如何伏法的嚒?」
提起三年前浣州行宮的那一日,敬德皇帝便惶惶戰慄,頭腦也清醒了:「朕想起來了,那白辭是忽的不知怎樣回了個頭,被吾兒甯甯一箭射穿頭顱而死的!」
「對,當時他為什麼回頭,正是這孩子喊了他一句。」
戰場上先機一瞬即逝,說一句救駕有功她也算擔當得起。敬德皇帝跌坐在龍椅上,心有餘悸地慶幸,捎帶點感激。
隆德海繼而又道:「當年陛下巡幸江南,在浣州行宮過八月節。裴宣卻在行宮廣散謠言,引得民怨四起,貴妃娘娘那時候還是個姑娘家,冒死進宮面聖,將此內情告知陛下,陛下才察覺裴宣的詭計。那時臣進言,不妨先偽造個金印,以備不測——」
沒想到那枚偽造的大印終究排上了用場,也成了他那不肖子的一張催命符!
敬德皇帝心裡不得勁兒,不由叱了一句:「忽巴拉的提這個作甚?」
沒想到隆德海接下來的一句話立刻讓敬德皇帝剛剛生出的一絲感激之情湮滅:「當初奉旨偽造金印的人,就是這位路金喆!」
「是……是她?!」
陛下可能是忘了,隆德海委婉提醒道:「那日她和貴妃娘娘一同進宮面聖,您當時正忙著會見白老太醫,所以只見了薛氏女,沒見路氏女。後來薛氏女進了宮,推舉路氏女造印。」
「…是了,朕都想起來了!」敬德皇帝想起那時自己還發了一句牢騷。
那時隆德海來報,有兩個女孩來面聖,一個是州牧薛乓澤的女兒,一個是民女,他不耐煩見一個民間小丫頭,也根本沒記住她的名諱。
後來因著行宮裡沒有能偽造大印的巧匠,還是阿蠻提議,自己閨中好友擅造金銀器,可以替陛下分憂。於是他便讓隆德海去傳旨……
路金喆就是當初那個奉旨偽造金印的人,他靠這枚偽印親手把自己的兒子圈禁,罷黜為平民。
當初就該殺了她的——敬德皇帝記起當年舊事之際,也記起了曾經起過的一念殺機。
兒子欲意謀反,父親守株待兔,如此父子相殘的陰私之事叫她知道了,本就該殺之以絕後患!
只可惜浣州的反叛按下葫蘆浮起瓢,倒了一個裴宣沒兩天又跳出來個白辭,直殺得行宮一片屍山血海。敬德皇帝慶幸撿回一條命的同時,將浣州的一切都丟到腦後,匆匆回京了。
……
「那天,就是她和薛蠻子進宮的那一天,朕記得太子也在?他們見了面?」
「那日太子殿下與路氏女確乎是有見過面,還曾在籤押房裡用過午膳。」
「用膳?他們認識?是怎麼認識的?」
「如何相識臣無能沒有查到,不過她哥哥路金麒當年是浣州商會的參議,殿下當時微服江南查案幾次去過商會,趁此認識了也未可知。」
「那你當日怎麼沒跟朕提起過?」
「臣當日看著太子殿下好容易開懷一些,他們那時才幾歲?也就沒多想,沒有啟稟,這是臣的疏忽,還請陛下責罰!」
敬德皇帝怒視著隆德海,倏地袖子一撥,一盞宮燈嘩啦一下被撥倒在地。「哈!好啊!都瞞著朕!連你隆德海也替他瞞著!」
隆德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敬德皇帝踹走要趕來收拾殘局的太監,逕自在大殿裡連連踱步,越想越怒:「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的兒好算計!」
「當初檀瀧要娶妻,鴻臚寺卿拿來路家的祖考給朕看,一乾二淨,是不是也是他插的手?」
「怪不得巴巴的要把那一介商戶抬成爵爺,也是等在這裡……麒麟宮、六部,哪裡還有他沒插手到的地方!」
……
這些都是沒有實證的猜測,且極容易指摘人心。隆德海膝行了兩步,勸阻著皇帝別說這些父子生隙的話。
敬德皇帝冷笑,環視著紫極朝天閣,口裡念念有聲:「不,這樣的人,朕是絕不會讓她嫁入皇家的!」
決不允許,當初饒她不死已是她天大的福氣,如何敢進宗廟,日日侵蝕我心!
「隆德海,不,緹騎!給朕去——去路岐山府邸,緝拿庶女路金喆,押解到……大內!」
第100章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 朝天閣里一隊緹騎立刻飛奔出去!
廊廡下,白徵甩了甩腦袋,原來渾天儀星衍出來的准太子妃竟是路金喆——先剛他一下子沒想起這是誰來!時下男女授受不親, 沒有誰會把女子名諱時常掛在嘴邊的, 年歲一長久不免丟到腦後忘了。
敬德皇帝如是, 他也如是,可是路岐山他知道的,他家裡的庶女, 那可不就是自己姐姐拜把子的姐妹嚒!
剛剛殿裡那一通噼里啪啦, 想來陛下盛怒難消, 是為著什麼?是因為渾天儀演算出她是准太子妃嚒?
也罷了,誰叫當初騙過你吃雄黃丸呢, 活該我救你!
白徵做定打算, 刻拔足就走,一拐出朝天閣廣場,迎面撞上若水。
這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忙一把扥住他:「國師, 快!和我一道去豐年宮通知貴妃娘娘,就說陛下要著緹騎緝拿路金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