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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金喆說完,笑了一下,似乎很是不在意的樣子,君辭卻忽的伸開雙臂,摟住她,摸摸她的臉:「不要哭。」
「我沒有哭。」
君辭心裡不大懂,她的葡萄架子底下尚未等到誰,只是也忽然生出些悵然來,自己也會遇到這樣的一個人嚒?也會經歷這些事嚒?
又是希冀,又是恐懼。
「喆喆,你生在水鄉,住過京師,可你沒有真正的在北境,在彌臘生活過。」忽然,小郡主一臉鄭重地說著。
路金喆不解,疑惑地看著她。
「你去過古雅,在古雅跑過馬,可我想那也只有幾天光景罷了。彌臘再往西,是無盡的戈壁,如果你牽著駱駝走過,你就會發現天高雲闊,山青水美,什麼身份地位,什麼禮教規矩,不過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無甚緊要!」
君辭目光灼灼地看著金喆,金喆長久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也說走過這一遭才算見識過天地之大,可我也要說,你還要生活在這裡,才真的知道什麼叫天地。你我同世間萬物一樣,本就是天生天養——父母兄姊不過是人間的親緣,你喝的水,食的粟,哪樣不是長於天地?」
「我們彌臘也有一句老話,兔子靠腿狼靠牙,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何必執著於身份之別?你也是讀過書的,難道不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注②]」
金喆反覆沉吟著君辭的話,十四年來,頭一遭有人跟她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雖有些道理不敢苟同,但此刻,她頗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是啊,都是人生父母養,何必執著於身份?人生不過百年,為什麼不能由著自己的心一回?
「謝謝你,君辭。」
「我也是胡謅瞎說的,你聽聽便罷——對了,你還沒細講我哥呢!浣州那回,他傷得怎麼樣?」
「想來該是沒什麼事,我在京師的時候還見過他,牽著兩匹馬,好好地站在那裡……」
……
大約過了一旬,時間很快到了四月底,飽受多方關注的莫爾道大關忽然傳來捷報——日前,塌它派出五千精兵偷襲押糧輜車,周子衿率三千餘兵甲奮起抵抗,不僅大潰敵軍,還繳獲千餘匹戰馬!
不僅如此,驍勇的周子衿不愧為大雍名將,他率領僅剩的兩千部眾,長夜奔襲,馳入莫爾道大關最近的塌它部落獅子脫,生擒了赫赫有名的獅子王。
周子衿打人還打臉,當著一眾塌它兒郎的面,出示大雍皇帝簽發的祈糧國書回函,這些草原漢子本就一腔血勇,面對王庭做下的這等無可辯駁,讓草原天神都蒙羞的「背刺之舉」,幾乎沒都憋吐血。
國書回函當場作廢,塌它王庭為了維護威信,須得要贖回獅子王,只好低下頭顱任周子衿宰割,幸好周子衿不稀罕人腦袋——他只要馬。
……
敬德二十一年,五月初五,距離路金喆十四歲生辰還有三天,各方籌備月余的古雅榷場終究揭幕開市,來自大雍、彌臘、塌它的農人牧民、商旅,紛紛攜帶關敕,前來入市!
路金麒與那契羅親王的賭自然是贏了,但他終究沒能成為古雅榷場的總裁官,這一職位被他的老熟人李仁卿拿下了,想也知道京師官場上有過怎樣一番運作爭鬥,才叫他拔得了頭籌。
不過,麒哥兒也終於有了官身,牌子還是李仁卿從京師裡帶出來的,戶部下屬二十二級職官——朝奉郎。
「這是寄祿官,你呢,還得奉太子殿下的鈞旨,繼續充任扈州商會參議,協同本官,也就是在下,協理古雅榷場大小事務!」
路金麒領鈞旨,謝恩。
官面話說完,李仁卿長臂一伸,摟住麒哥兒:「這飲酪食肉的地方就是養人,麒哥兒你這個子,長啦?」
路金麒「嘁」了一聲,瀟灑地笑笑:「二十三,竄一竄!李大人羨慕吶?只可惜您老人家過了年紀嘍——」
「嘿,好你個路金麒,討打!」
……
古雅榷場一開,麒哥兒忙得再無暇他顧,在官衙后街租一處宅院,接金喆一起回到古雅。
他也問過她,這一遭事情已經辦完大半,她要不要回去?
回哪裡去?
金喆搖搖頭,京師那個家不叫家,浣州的家回不去,她並不想回去。
那也成,至多到明年,榷場這邊穩定了,咱們就回去。
麒哥兒是這麼說的,金喆不甚在意,她開始考量君辭的話,生活在這裡一段時日。
……
而關於莫爾道大關那場戰事,麒哥兒李仁卿說的不多,金喆還是在榷場中往來商旅口中聽得——
「聽說了嚒,戍北連州那一戰,原本塌它王庭就是想直接將周子衿絞殺在莫爾道大關!」
「大雍皇帝陛下神機妙算,周將軍帶的全副輜重,哪裡全是糧草,有一多半竟然都是軍械!」
「看來皇帝陛下是早有籌謀啊,料定塌它那起子蠻人會不信守承諾,這一招棋下得秒極!」
「聽說當時戍北軍也損失慘重,後頭扈州府調撥了一千精兵給周將軍,好像原本就是周將軍的撫北軍舊部!」
「周將軍神勇,雖說犯了錯,可陛下怎捨得將他伏殺?換了個籍口放他歸山罷了……」
「是啊,是啊!」
第63章 、本章大修!建議重看一遍
敬德二十二年, 夏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