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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得償所願!」
兩人緊緊相擁,君辭便把這兩個月以來,外祖父與彌臘國主,與大雍皇帝做了哪些交涉,揀能說的都說與金喆聽。
「聖旨是五月份下的,哪怕大雍護送隊伍走得再慢,下個月也該到了。屆時國主會率領群臣,在太微宮為哥哥舉辦歸國慶典,我盼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他回來,我們步察家終於不是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了。那該是我一生最開心的時候,我想著你也能在,同我一起歡喜歡喜。」
「嗯,我們是朋友,離得又不遠,確實該來。我還沒參加過什麼慶典呢?到時候國主會露面嚒?」
君辭笑了一下,「會。還有大雍派遣的使者也會蒞臨,都是鴻臚寺的官員。也不知道護送隊伍走到哪兒了,什麼時候到國都?」
「很快就到啦,你放心!我當初從京師出發,沒兩個月就到古雅,幾日就到彌臘了!」
君辭心叫她說得熱了起來,許願道:「天神在上,趕緊到那一天罷!順順遂遂的走,平平安安的來,千萬別出什麼差池……」
金喆摸摸她的鬢角,笑了一聲:「淨胡思亂想,這是兩國邦交的大事,不知道有多少官員為此籌謀安排呢!你呀白擔心,還是安生等著你哥哥罷!」
「承你吉言,喆喆。」
第64章
夏末時分, 京師正是秋老虎正盛的時候,連夾的都穿不住,而離京兩千里外的戍北, 天高氣爽, 早晚都得穿棉。
從京師出發的護送彌臘質子歸國隊伍綿延數里, 鴻臚寺卿丁兆身穿絳色朝服,由大纛鹵簿相護,車架行在前列。他的身後, 是數千人的隊伍, 狻猊睥睨的金幟如烈火一般, 一直燒到天邊……
碧空如海,綠草連天, 風一吹來, 草甸里的麻花頭、野菊、芍藥、苜蓿……等等各色野花隨之拂動,如同連綿起伏的浪頭。
一匹渾身如潑墨,一絲雜毛也無的神俊奔馳在曠野上,馬背上的少年鬢如刀裁, 眉眼清俊,一身劍袖玄衣襯得人宛如一棵挺拔的樹, 隨著馬兒奔跑, 輕抬腰腹。
他提速疾馳, 身後便有幾匹馬兒影子似的跟在身後隨扈,打頭的赫然是為紅裝女將軍。
「最近的塌它部落距此地不過兩百里,你看到那條小河了嚒?那是莎梭河的支流,別看河道窄小, 輿圖上一畫, 能把連州外圍繞進去!連綿幾千里, 供養著那片草原。」
裴甯雖從未駐守過邊疆,但關於戍北以及周邊兩國的事一直頗為關注,山川輿圖也是極熟悉的,長鞭遙遙向北一指,引著裴宛向北望去。
「莎梭河,是塌它的母親河,就如同咱們大雍的敕藍河一樣,同樣發源於喀拉爾山——那就是喀爾拉山,現在離得太遠了,咱們只能看看她的雪頂……」
鴻臚寺卿打馬上來,熱烈地說道:「等到了四方郡,咱們就能一睹她的尊榮了!」
裴甯笑道:「丁兆,據說四方以前有海,是嚒?」
乍然聽見公主垂問,年輕的官員難得羞赫了臉,嗖嗖嗓子:「那都是流傳在荒野里的傳說,連孩童都不盡信的。殿下想聽,微臣就略講講……據說,早在許多年前,整個扈州都是一片大海,名曰四方,是神女在人間的法身……」
少年一打馬腹,烏金驄撒開四蹄,疾奔而去,將漫漫無稽傳說一股腦兒丟在身後。
……
四方郡。
護軍行轅沿著南界開闊地駐紮,八寶青紅氈廬正是彌臘質子步察檀瀧的輦帳。
一柄紅纓長||槍扎在行轅外,青年下馬疾步入內,隨身扈衛亦解了佩刀,守在帳外。
「屠臣來了,不必行禮,如今我是微服。」裴宛率先開口,沖周子衿道:「阿姐也來了,你見過她。」
周子衿此刻也是微服便裝,於是僅沖裴甯行禮,裴甯是欽點的此行護軍統領,眼下戎服未卸,點了點頭,自從上年周子衿入獄,這還是她頭一回見他。
「這是檀瀧,步察檀瀧,你該知道他。」
周子衿側首,看了一眼在旁侍立的高大青年,眉目深邃,一雙貓眼,在燈燭的搖曳下,像貓一樣無情。
他當然知道步察檀瀧,十四年前,彌臘國主派兵偷襲大雍邊城,被當時的撫北軍打得拱手獻降祈和,並送以步察家長子為質。
檀瀧就是那位步察家長子。
那時周子衿才十二歲,剛入伍,輪不到他戍邊,更遑論掛帥稱將軍,但對彌臘那一戰,也是他無數次午夜夢回推演過的。
「檀瀧無礙的,如今他是步察家僅存的嫡脈,他的祖父、父親都因塌它人的讒言而死。」 裴宛又道:「自我受封起他便服侍我,同我一起聽講經筵,一課不落,那麼多老師傅圍著他念經,他什麼德行我清楚,你且放心。」
周子衿笑笑,連稱不敢。
「那就好,多餘的話不贅言,屠臣,你來把眼下的形勢說一說。」
周子衿便從袖中抽出一份捲軸,鋪在茶几上。
不同於麒麟宮裡常見到的大雍輿圖,這圖上的大雍只顯現北邊半部江山,反而全幅勾勒的是北境荒原。在這圖上,大雍戍北、彌臘、塌它、山巒、海子、關坳、部落駐紮點、放牧動線,用不同色彩的鉛粉標註得一清二楚。
羊皮捲軸摸著很新,但應該是開合過太多次,已經皴了皮。
周子衿在圖上勾了勾:「眼下我們在這裡,四方郡。這往北一整片,遼闊千里,都是扈州,往東是連州莫爾道關,往西是古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