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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兒搖頭。
劉慶壓著聲音急切的質問:「你們姑娘家,不是天天打香篆麽?熏衣服烤頭髮用的香呢?那個也成!」
「是真沒有!」小燕兒咬牙切齒,心說愛拿香燎屋子的在樓下睡著呢,「您還要別的嗎,香真沒有。」
劉慶疑心她撒謊,轉身就要往床上去,不知是要再撈一個人質還是怎樣,小燕一急,幾乎叫出聲,裴宛眼神一凜,剛要抬手阻止劉慶,心上病症發作,猛地一悸,氣力散了大半,委頓在床側——劉慶腦子都不夠用了,電火光石之間,只見床上伏著被子睡得熟熟的香閨小姐,扭身坐起,撈住裴宛歪倒的半截身子!
劉慶喝道:「大膽!快放下匕首!」
一把棱花匕首,被一隻素腕緊緊握在手裡,刀尖正正好好杵在裴宛喉嚨邊上。
路金喆給小燕兒使眼色,小燕兒強按捺恐懼,徑直往外跑,剛要喊叫,被那大個兒身後長了眼睛似的單手拎住,肋下又挨了幾下,得,再次僵直不動了。
她們太低估男人的力氣和反應了。
路金喆不顧酸麻的腰,也不管身上穿的寢衣,用最大的力氣把手裡的脖頸使勁兒勒一勒,佯做自在的樣子:「那我們一個換一個。」
她下巴尖點向小燕兒。
「她換不起!」
若說此前劉慶尚還心存顧忌,此刻卻真的又極又怒,虎目圓睜,緊緊盯著路金喆,他舉起雙手,以示屈服:「姑娘,有話我們都好說,我們真以為這裡是藥鋪庫房,誤闖進來的。」
他咽了咽嗓子,「您手裡的人,他……他生有重病,此刻必須要有藥引醫治,我們是真的來找藥的!」
路金喆瞧明白了,手裡這個是金疙瘩,能治的住這莽漢。她不理會他說的,逕自問:
「她怎麼了?死了?」
劉慶也利落,俯身拎起小燕,把她穴道點開,小燕兒緩過神,她被拖麻袋一般在地上蹭了幾回,身子骨都快散架,腦子也沒神了,愣愣的發滯。
「你瞧,她好好地。」劉慶慢慢走向繡床前,讓她放鬆:「你沒拿過匕首罷,可得小心使勁兒……」
「你不要過來!」路金喆害怕:「後退,退到窗戶邊上。」
劉慶顧忌她手裡沒分寸,沒辦法只好寸寸退步。
小燕兒這回醒神了,趕緊爬起來,手裡沒東西可用,撈起燭台,也慢慢挪到跋步床邊。
她覷空掃了一眼路金喆,這一看不得了,二姑娘估計力竭了,手裡攥著匕首直發抖,有好幾次差點劃破了那人雪白脖頸。
那人倒也奇怪,被人扼住命脈,臉上卻不見張皇失措,背脊繃的挺直,似乎一絲一毫都不想沾到繡床。
「姑娘,」裴宛強壓住心裡上涌的血意,道:「你也看到了,如今你手裡,一個是廢人,一個是以廢人唯命是從的人,我們都動不了你。所以你把這鐵片子拿下去,我怕你手再抖,鑄成大錯。」
「聽你鬼扯,休想糊弄我,當我沒見識!」路金喆挺直了腰背,下死勁兒握住匕首,在小白臉耳邊叫囂:「你們今天落在我手裡,也合該倒霉!燕兒,你去叫人,等我哥子來,扭送到官府!」
裴宛配合她,把脖子送到她手裡,可他心知要撐不住身體了,低聲道:「對不住了。」
話音一落,裴宛繃不住力氣,俯身攤到在她身上,路金喆呆呆地,只覺得胸口一濕,定睛一看,氣的要殺人——他吐血了,濺我一胸口!
路金喆刀也握不住了,全是嚇得,屁股搓著床板子,連退好幾下,身上這人卻紋絲不動。
「我……我手沒抖!」她張口結舌解釋。
劉慶飛奔上前,身影快的叫人瞧不清,一把將床上的小姐連人帶被子擄到地上,輕輕扶起裴宛,在他身上不知哪處穴位上連拍幾下,裴宛極其痛苦的醒來,咳了幾聲,一手血沫子。
這邊,路金喆不顧身上跌的疼,忙一骨碌爬起,燕兒撈起大衣往她身上一系,和她一起蹬上鞋子,要緊衣裳穿戴好,心裡也安了一大半,路金喆手裡還攥著匕首,小燕兒要下樓,被她扯住。
「真不是壞人?」
匕首矗立在眼前,劉慶詫異這小姐竟然沒跑,也不知是傻還是勇氣可嘉。他礙於行藏不得透露,無奈只好講事實擺道理:「我跟公子遇賊,正趕上他舊傷發作。這不是扁鵲巷麽,以為這二樓是藥鋪藥房,來買點藥材。我們若真的是歹人,雖然公子病弱,可憑我,做什麼做不成?你們不是好好的?
這話小燕兒認同,這人勁兒太大了。
話里破綻極多,光說買藥不去一樓大堂,往庫房奔,分明就是做賊行徑。但一來她們年紀輕,並不太通事故,二來也是嚇狠了,腦子發懵,此刻聽他說來,竟然很有道理,附近可不是藥房遍地麽,當初路老爹就是為方便倒賣藥材,才在這裡買了房子。
「燕兒,把燈點上。」
燈點燃了,這屋裡行藏可看的分明,衣衫不整的,一身血衣的,半截身子入土的,大家都有點尷尬。
「要什麼藥,我們去買。」事發至今,總不可能任這兩個歹人無緣無故在她閨房裡吵鬧一宿,路金喆順著那話頭說道,這是她急中生智想出來轉圜的法子。
裴宛如今鳩占鵲巢,倚躺在繡床上,他剛吐了血,心裡好受些,只是臉越發白的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