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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慶不敢做主,看向床上的少年,尚且孱弱的少年略微斟酌,點頭同意。
「謝過小姐大恩,打掃就不必勞煩小燕兒姑娘,在下自己就可以。」劉慶又向路金喆道了謝,然後扶起那少年下床。
期間不甚有些響動,樓下樓梯震顫,銀芽半睡半醒,踩著台階問:「樓上鬧耗子呢?叮叮噹噹響個不停……什麼味兒?」
小燕兒示意眾人別忙,逕自走出去,悄聲道:「噤聲,別吵著二姑娘。這不是晚上吃甜盞兒鬧肚子疼嚒,燉個梅仁湯方吃。」
銀芽點點頭,心說這是二姑娘能幹出的事兒。她也不是管家婆,囑咐一句「大姑娘覺淺,你們小聲點折騰」也就走了。
很快劉慶和裴宛就挪步到雜室,這裡與小姐的臥房隔著一個花廳,在樓梯的另一側,裡面床榻几案俱全,小燕送過去兩床鋪蓋,一根蠟燭,囑咐了兩句,替他們關上了門。
門裡,兩個賊人歇息整頓,門外,路金喆在自己屋巴巴的等,只聽「咚」的兩聲,她飛快出門,小燕兒早墊著腳往雜室看。
第8章
主僕兩個人打開門,一個舉著匕首,一個舉著金簪,謹慎的進了雜室。
踢一下,踹一腳,仔細確認倆賊子終於被藥翻在地,心落回腔子裡,長舒一口氣。
路金喆問:「白果兒給的什麼藥?」
小燕兒掏出包藥的紙,只見那紙上細筆勾著幾個潦草的蠅頭小字:迷魂散,無色無味,入水即溶,服者三兩個時辰自可解。
「買藥的時候您沒瞧見,那大個子跟個夜叉似的,什麼話都不能說。也多虧白姑娘聰慧,三言兩語就從我的話里找出漏洞,給了我一帖藥。」
「你也不笨,我還怕你沒去她家藥房呢。」
「我那是太了解您,平白無故說什麼月亮窄,我想肯定有緣故,逢七嘛,白姑娘坐堂問診的日子,您從前提過一句,我可不就記住了。」
「行了,別洋洋得意啦,」路金喆瞅瞅這倆人,眼裡冒出精光,「全都得綁了,然後交給我哥。」
倆人說干就干,回屋找綁人的繩子,可她屋裡哪有麻繩?小燕兒把牆上掛著的斗笠繩子拆了,路金喆找了條披帛。
「走!」
小燕兒說:「我綁那個大個兒,他沒點死我。」
路金喆說:「那小白臉歸我,好傢夥,吐我一身血。」
她倆也不含糊,一人一個,使出死勁兒來把人顛來倒去,雙手往後背一纏,系個死疙瘩。
好容易把人束縛住,累出一身汗,路金喆跌坐在地上,也不顧形象,她歪著腦袋打量小白臉,肘了肘小燕兒:「你猜他多大?」
小燕兒腦袋湊過來端詳,拿不定主意:「十三四?瞧著臉是真的嫩,個頭也不高,不過爺們家憑體格瞧不大清年紀,後頭且有的長呢。」
路金喆趁小燕兒不注意,在那人身上摸了一把,她記得他就從腰後掏出把匕首。
摸了摸,還真叫她摸出一樣東西,纏在蹀躞帶夾層里,是一方長柱形玉章。
印章上刻著反字篆文,看不明白,路金喆回到自己屋裡,掏出一盒不用的胭脂,在上面啪的蓋了一下,然後隨手拿過一本書,印章一扣!
小燕兒也從雜室跟過來,「是什麼印?可知道他姓甚名誰?」
「宛宛黃龍,興德而升。[注①]」 路金喆對著燈,一個字一個字分辨著印章上的字,呢喃出聲:「好大的意頭……」
小燕兒並沒讀過多少書,不解其意。
「燕兒,」路金喆忽然出聲:「我有不太好的感覺。」
「怎麼了?」
路金喆卻不發一語,疾步走回雜室,打量那少年兩眼,撩起袖子就往他身上摸去。
小燕兒唬了一跳:「姑娘,你這……」
路金喆哪裡理她,將這少年顛來倒去擺弄,扯開他袖口、領緣、腰間蹀躞,甚至都靴底都看了,一面翻揀一面著急:「怎麼什麼都沒有?」
「您到底找什麼?」
「身份的印記。」路金喆解釋:「大凡這世上的人,一身披掛就沒有不落下印記的,衣服,手帕,帽子,腰帶,靴底兒,都會被手藝人或藏或隱留下名號,就連喬嬤嬤那樣鞋襪都自給自足的,也用著『碧簪閣』的耳墜子。」
路金喆摸著下巴,又道:「托麒哥兒的福,我還見過官樣男靴,可他們腳上的也不是。對了,那把金瓜子,快,給我拿來!」
小燕兒趕忙回臥房,拿來給路金喆。
路金喆捻起一粒,湊在燈前端詳。
金瓜子也就是碎金片子,一般制式並無定規,這玩意在民間難得一見,可在她們家卻並不是稀罕玩意,路老爹過年給兩個姑娘紅封,包的要麼是金葉子,要麼是金瓜子。
小燕兒巴巴的湊上來:「瞧出什麼來沒?」
路金喆搖頭:「做工精巧,每一粒瓜子都一模一樣,顯然是成批打的,不是零碎活計,大戶人家吶。」路金喆繞著倆人轉圈,捏著下巴揣測:「身上穿戴既不是官用也不是民間俗物,難道是內家樣?」
小燕兒白了臉:「就這德行?」
路金喆又想起那枚印章,心裡忽然冒出個相當可怕、應驗保准誅九族的預感,忙按捺住,擺擺手示意小燕兒別害怕:「使內造的又不是各個都高官厚位,沒準是哪個門上的軍爺,瞧他們行事,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