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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老爹被前門小廝叫起的時候,罵罵咧咧:「城防營老李灌多了黃湯,倒查起老子來了?明兒把他柜上賒的帳單給他送去,不還錢我就敲鼓去!」
劉氏服侍他穿衣,一面勸他別輕舉妄動,一面讓門外候著的小廝去找大哥兒討主意。
不一會兒,路金麒便來到父母院子外,揚聲道:「父親不著急,我且先去前頭支應著。」說罷,帶著隨從往前頭走去,打開了們,見烏泱泱十多個城防官兵,提燈駕刀,把這幽暗的小巷都照的亮如白晝。
路金麒掃了對面一眼,竟有幾個老相熟,拱了拱手:「在下路金麒,府里的大哥兒。天色如此晚,不知道幾位大人因何事蒞臨?某但凡能相助的,必然不在話下。」
一個城防隊頭越眾而出,復也拱了拱手,道:「大公子見諒,咱們奉營頭李大人命令,前來捉拿一個走失了的賊人。這是他的畫像,可有見過?」
路金麒看那畫像上烏漆嘛黑塗抹出一個蒙著面巾的臉,不覺額上青筋直跳,心裡罵娘,臉上和顏悅色,「府里人口單薄,又一向睡得早,沒什麼動靜,自然也沒見過這賊人,不然讓他們也認認?」
說著,揮揮手讓小廝上前,幾個小伙子擠擠挨挨去看那人像畫,抓耳撓腮紛紛搖頭:「沒瞧見呢!」
那城防也知道自己這畫就是糊弄事兒的,可辦事章程就是這樣麽,也不在意,就坡下驢:「既然府上都沒見到這賊人,那咱們就撤了,公子安置罷。」
「等等!」邊上一個軍官眉毛一挑:「說沒見過就沒見過啊,這一片就只有他們家,人就在這不見了,怎麼就能光憑他們一張嘴,就敷衍過去了?」
這城防也是饅頭兩面煎,貼著那軍官附耳說了幾句話,復又賠了笑。
那軍官聽了他的話,臉上晦暗不明,半晌對路金麒打了個揖:「路公子莫怪,某眼拙,不知道您是為二皇子辦差的,不過這樣更好了,您一定能體諒本官的難處,這小賊事關機要,本官是一定要捉拿到他的,實不相瞞,通判府也被我們查驗過了。」
這話里分明是說,通判府都查得,你個商門小戶查不得?
話說到這份上,路金麒也不是不能轉圜,忙到:「原是這樣,既如此,我路家也沒什麼金貴的,哪能不讓大人入門呢?不過您也看到了,這府里小的很,您著兩位心腹進來也就行了,沒得連刀都轉不開。」
「這話在理,在理!」那城防在旁幫腔。
軍官面色陰沉,卻也無法,只得點了兩個人,道:「你們跟我一起進去,其餘人等,散入巷子外,一有異動,即刻翻入,不用等命令。」
「是!」
路金麒讓開大門,三名軍官踏進門來,那跟他混的極好的城防也進來,路金麒撞撞他肩膀:「這蒙面大俠是什麼人吶?恁大的陣仗。」
城防眼珠一轉,笑道:「聽說是一個採花賊,專掠良家千金,可不得仔細追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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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各院早已燈火通明,小廝們在二門外分列站著,守夜的老媽子也昏昏然驚醒,無處不點燈,呼喝亂看的小丫頭回屋避嫌。
路老爹也和太太從房中出來,遙遙向軍官們見禮,路金麒領著那為首的軍官,各處查驗,主人房、書房、廂房、下人房、甚至茅房,都走了一遭,除了倆偷吃的耗子,無一是賊。
前庭,中院,一伙人湧入後花園,軍官遙指東南一隅小樓:「那裡也要去查!」
路金麒忙攔住他,道:「別處也罷了,那是我兩個妹子的繡樓,她們年紀輕,沒經過事兒,咱們這麼明火執仗的,倒嚇著她們。不若我派個老道的嬤嬤上去,仔細查驗一番,若是真有賊子,咱們再動手。」
軍官看著路金麒,並不答應:「不是本官不信任路公子,只是由您的人自偵自查,回頭出了紕漏,我不好與上峰交差。」
路金麒擺擺手,笑道:「我們自查才是正經道理,大人您想,此番為的是查採花賊,若他果真在此,我哪有瞞而不報的道理?確實是小女兒家要避嫌,還請大人體諒。這事兒我做哥哥的,擔保了。」
他這話,於情於理都無法相違,那軍官聽了,只好道:「既如此,煩請路公子查驗仔細些個。」
「您放心,不為別的,就是為我那兩個妹子,也定要一絲不苟。」路金麒說罷,便招來一個老媽子,切切將事情囑咐與她,那老媽子便帶著兩個太太指派的年輕媳婦,往那小樓去了。
卻說那樓里,此刻也點了燈,銀芽開著窗戶縫探聽風聲,屋裡路金蝶穿戴整齊,攥著帕子,蹙眉呆坐,倒不似往日清靈仙子,竟有些塵氣了。
二樓,小燕兒推開窗戶,歪在美人靠上,探著頭打量,口裡實時演繹著:「嚯,來了一夥四人,各個穿著官皮,配著刀,在花園子裡一站,好大陣勢。我看有個城防給大哥兒彎腰作揖呢,咱們大哥兒派頭真足!」
路金喆被鬧得半夜驚起,還有一點起床氣,這會兒披衣坐在床上,正不緊不慢的換衣服,揶揄道:「麒哥兒是誰,他慣會裝大,小時候兜里一清二白,就敢上曉月樓跟人攀關係,吃席面。」
小燕兒疑惑:「這大半夜的,鬧哄哄是幹什麼?是惹上什麼事了?」
路金喆啐道:「亂說什麼,還不打嘴!經商者最講究以和為貴,爺們外頭辦事又一貫的愛伏低做小,能惹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