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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檔就在前頭,路金喆卻抓住裴宛的肩膀,「你錢帶的多嗎?」
裴宛歪著頭想了想,不知道多少算多,索性說:「不少。」
路金喆揪緊了裴宛左肩,搖了搖:「那不喝魚湯了,去吃醉八仙!拐上橋,那間幌子最大的飯店就是!」
裴宛自然說好,橋上有人賣花燈,路金喆在馬上挑挑揀揀,支使裴宛買了一隻玉兔搗藥。
*
醉仙樓,裴宛要了二樓一間靠窗包廂,小窗推開,一輪明月掛在天上,底下人聲鼎沸,遊人如織。
熱氣騰騰的醉八仙臥著小泥爐端上桌,路金喆用熱手巾擦了手,直接開吃。
「你吃螃蟹麽?」
金喆挑起一直鮮肥紅艷的螃蟹,放到裴宛碗裡。
「螃蟹寒涼,於我不宜。」
金喆嘎吱嘎吱嚼著蟹鉗,發愁的說:「茶也不宜,蟹也不宜,那你宜什麼?瞧你瘦的……」
可從來沒人這麼跟他講話,裴宛拿起桌上小鉗子,開始拆起螃蟹來,想了想,說道:「其實呢,是我愛吃什麼,就對外說宜什麼。但你這樣冷不丁的問我,我都想不起來我愛吃什麼了。」
裴宛拆了一整隻蟹,蟹黃蟹肉都堆在小碟子上,遞給金喆,金喆在家裡被伺候慣了,舉起筷子便挾著吃了。
醉八仙的味道確實不賴,新鮮的食材經老酒一燉,鮮甜味美,裴宛雖然是陪吃,但也用了一點,心中難受,就著一杯清水把丸藥喝了,金喆看他這默默吞藥的模樣,心裡更嘆息。
第34章 、捉蟲
從食肆出來, 路金喆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今夜的裴宛似乎很好說話,沒什麼異議地說好。
他們一路向西,漸漸地從熱鬧走向靜謐。
路金喆走到一間藥鋪門口停下來。
裴宛抬頭, 只見門扉上掛著個鐵鉤銀劃的牌匾:白氏大藥房。
藥房是極尋常的藥房, 只是略大些, 如此晚了,店裡仍燒著高燭,一個頭戴倉頭巾的坐診大夫頭正在燈下忙碌。
路金喆拍拍藥台, 白果兒抬起頭, 見到是她, 十分訝異:「喆喆,多早晚你怎麼來這兒了?」
「今兒逢七, 正好來瞧瞧你, 上回咱倆說的那四海方,你爺爺後來又說什麼沒?」
白果兒搖搖頭:「爺爺這兩天愁眉不展,連我都不見,我還是那句話, 趁早讓你朋友過來診脈是正經!」
路金喆也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對裴宛解釋道:「上回的藥就是在這裡抓的, 你說巧不巧, 你吃的那個藥方就是這間藥鋪主人治的, 他曾經是宮裡的御醫呢!」
她這樣一說,裴宛便知這位白姓老爺子是誰了。
路金喆拉起裴宛的手腕,放到脈枕上。
白果兒呆了呆,口裡無聲質問:這就是你那位朋友?
她把裴宛上下打量一通, 怎麼瞅都是個男孩子呀!
路金喆點點頭, 嘴巴一咧, 無聲的回道:就是他呀。
白果兒難得一見的,晃晃腦袋,上上下下把裴宛打量了好幾遍,才老實的給裴宛把脈。
裴宛臉上表情極淡,他見路金喆一上來就與這年輕男子眉來眼去,不覺訝異,後來仔細打量,才發現金喆與這人自來熟的親昵,皆因這位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診脈時,路金喆簡直比裴宛還要緊張,一錯不錯的盯著白果兒看,但凡白果兒眉毛皺一下,都嚇得撫心口。
裴宛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只怕身邊這位,別嚇出毛病來。
白果兒診完脈,敲了敲桌子,路金喆不知其意,裴宛瞅了瞅藥台上的價牌,掏出五文錢。
白果兒把錢收了,才開口:「人的血脈猶如地上的百川,沒有壅塞才能流的順暢。我觀你脈象沉澀,血毒之深,已入心竅,這病要擱在旁人身上,最多也就七八年活頭,可我聽你呼吸,綿長有力,並不像有此症的人,想來一定是用了諸多方法,內外兼修。」
白果兒話一頓,對少年道:「四海方雖能補氣血,但終究不是解毒的良方,可『嗜香蟲』這法子忒刁鑽,太損身,我勸你不要再用了。」
裴宛聽了這話,沒說什麼,不是一個御醫下如此診斷了,他心裡早已波瀾不驚。
路金喆卻很著急的問:「果兒,你說一大串,到底有沒有什麼法子根治?」
白果兒搖搖頭,也很為難:「我治不了,最起碼現在治不了,他這毒一套一套的,相互克制,輕易動不得,唯有吃四海方吊命。」
這大夫嘴巴里的說辭,聽著可真嚇人,路金喆看了裴宛一眼,裴宛沖她笑了一下。
白果兒就像壓根看不見他倆這眉來眼去似的,一心在病症上:「我上回見你那方子,想了好幾宿,想不明白集香散的用法。如今把了脈才知道是克制『嗜香蟲』用的,想出這法子不只是哪位聖手,真想見一見。」
裴宛搖搖頭:「他雲遊去了,連我也不知曉他的行蹤。」
白果兒很是遺憾,又想到一出,取出一枚銀針:「不若叫我扎一下,我瞧瞧你的血……」
尚不等裴宛說話,路金喆趕緊撈住裴宛手臂,「姐姐,可不好隨便扎人!一遇上疑難雜症,你的毛病比病人都多!」
「不讓扎啊……」白果兒犯嘀咕:「你們這叫諱疾忌醫!」
路金喆猛搖頭,這要是一針紮下去,她可不知道白果兒項上人頭還能不能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