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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一頭霧水:「陛下緝拿路金喆作甚?她真的是我用星衍術演算出來的——」
白徵上了他一把:「眼下誰有功夫與你論這個!別囉嗦了趕緊的, 你是個出家人, 總比我容易進後宮!」
若水才轉過味兒來, 陛下要拿路金喆?那先通知的也不是貴妃娘娘啊。
「唉呦我的國師大人,您就別愣神了,娘娘跟那路金喆關係鐵著呢,義比金蘭!」
「…好好, 我這就去!不過小白大人, 眼下你趕緊去東宮, 將此消息火速通知太子殿下——記得要快,你也別囉嗦著問了,將來自有你謝我的時候!」
……
明德宮。
裴宛正與李仁卿議事,聽白徵連歇帶喘把敬德皇帝的話傳完,眉頭緊蹙,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一屋子人都打了個寒噤。
他即刻揮手叫來柳兒,與她交代一番,柳兒鄭重頷首,領著幾名啞者旋即離去。
他們出發了,裴宛滿心坐不住,倏地起身,回到內堂里找了件外衫披上,匆匆出來。
李仁卿見他換了朝服,便知他是要去面聖,忙道:「三哥兒,先不忙著見陛下,容臣幾個再議一議!這麼忽巴拉送上門去,不就等於不打自招嚒!」
裴宛自哂一笑:「我本身就沒有做虧心事,哪裡有什麼『自招』可言。他是我的父皇,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說開就好了。」
李仁卿知道束手就擒不是他本性,這未必是他的心裡話,只是還希望他冷靜一些:「那……等下,白徵你來說,那什麼裴老二,什麼大印是怎麼回事?」
白徵頭搖得撥浪鼓一般:「我沒聽清啊,當時朝天閣大殿裡只有陛下和隆大人兩個人,要不是陛下最後喊了那一嗓子,我也沒聽真是要緹騎拿人呢!」
這一堆官司正解不開呢,哪裡能這麼貿然前往?李仁卿蹙眉,攥住裴宛手臂:「謀定而後動!」
裴宛深吸一口氣,復又沉沉吐出。
就像許多年前朝暉宮裡,他在昏暗逼仄的箱籠里左右喊人都無人應時,那股驚惶、恐懼、厭惡的情緒,仿佛潮水一般漫過脖頸。
看了一眼桌上水鍾,眼下正是午時初,路府正在皇城東北角,緹騎從朝天閣出發也是走東門,最快一炷香的時間就能趕到!
而柳兒最快的話,也得……
再等等,裴宛心裡這般說著,抬起頭,緊緊盯著明德宮上方天空一角。
而李仁卿與白徵則正在反推朝天閣里的談話:
「…他們一直在說當年浣州行宮的事,當年白辭逼宮謀反,路金喆可是立了大功的,如何引得陛下那麼震怒?」
「說起來裴宣當年是人贓並獲被拿住的,這個案子當年祿親王主審,一干細枝末節旁人誰也不知。我當時帶著人救駕進去大殿的時候,裴宣在叫囂著陛下如何……如何沒有中毒?而陛下那個時候氣定神閒,很是篤定,將矯詔亂政的裴宣抓了個正著!」
矯詔……
李仁卿如此細想著,忽然打了個寒噤。
——萬里晴空,天上突然爆開一支煙花,裴宛與李仁卿眼睛都眯了一下。
「殿下!」李仁卿雀躍喊著。
裴宛也看到了,卻還是沒有任何猶豫地走出明德宮。
「您還是要面聖?」
「…嗯。仁卿你待著別動,白徵你回去,我心裡自有成算。」
望著裴宛孤絕的背影,李仁卿一拍腦門,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腳。
「李大人,剛剛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這可把年輕的翰林院修撰整糊塗了:「眼下這是唱哪出啊?」
「白大人,你是趕上好時候了!接下來的場面不好看相,你若自覺是個讀書人,那跟你沒關係,速速回去以免聖上起疑。」
「那我非但是個讀書人呢!」白徵還偏就和這位當朝宰輔槓上了。
李仁卿便睨了他一眼,解了隨身腰牌,拍到他手上:「那就擎好它,去請南衙禁衛薛將軍,讓他點一千個禁衛在德和門外鎮守,無令不得擅動!」
「……」
「你是他小舅子,禁軍衙門在哪兒開總知道罷?」
李仁卿撂下一堆語焉不詳的話,便奔出殿外,與十率府侍衛交代一番,隨即往麒麟宮方向去了。
白徵在原地轉了兩圈,認命拎上腰牌出宮去了。
*
紫極朝天閣。
敬德皇帝才吃了一顆雀丹,正醉釅釅地歪坐在朝天閣的大坐床上。
「不晨不昏的,三哥兒來請安嚒?」
「回父皇,兒臣聽聞若水國師已經用星衍術演算出准太子妃人選,因來請父皇的示下。」
「喔,這事兒先不忙談。若水選出來的人身上有一樁舊案,朕派人把她請來問問。」
「敢問父皇是什麼舊案?」
「你很在意?」
裴宛躬了躬身,「稟父皇,據兒臣所知,她身上從未有違法紀綱常的官司,是有哪裡冒犯到父皇?兒臣替她給您道個歉,不論她曾做錯了什麼,念在她還年輕的份兒上,您寬宏大量,恕了她罷。」
這是開門見山了——敬德皇帝從坐床上直起身來,瞪視著御階下長身而立的太子。
「你來替她說情,這麼說你們認識?」
「…認識。」
「有私情?」
「兒臣鍾情於她。」
敬德皇帝下床來,輕慢地呵了一聲:「鍾情?三哥兒,你是儲君,你來跟我說你鍾情一個商戶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