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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宛隨即做了個忘了的懊惱表情,檀瀧則飛快閃身到喬嬤嬤身後,在她身上點了兩下,隨即張著手,把暈迷的喬嬤嬤接住,拖到廚房角落。
正待兩人想要走時,只聽外頭有人輕笑道:
「我聽大門上說,家裡新來了兩位客人,在哪兒呢,叫我瞧瞧看……」
是白辭!
檀瀧耳朵動動,聽出起碼有不下五十人在此包圍,步子一邁,擋在裴宛身前——
*
廚房門洞開,為首的只有白辭,並沒有周子衿。
一看到竟然是他們,白辭倒嘶了一聲,笑道:「這真的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這不是慎之小友嚒,怎麼,小友來,沒有報在下的名號嚒?」
裴宛也笑了一下:「這裡同碧山詩社好像不是一個地方,我又怎該未卜先知,報小白先生的大名能免此一劫呢?」
白辭紙扇一合,噯唷一聲,「瞧我,待久了就忘記這茬了,相逢即是有緣,既然來了此間,正好喝一下我私藏的好茶。」
檀瀧在旁道:「不勞煩了,天色已晚,我家公子也該下山回去,遲了家裡人要找的。」
「也是,天色著實不早了,可在下有一肚子話想跟小友敘談呢,哪怕談談詩詞也好,」白辭慢慢踱步到裴宛面前,輕輕說:「畢竟在下十分想知道,像慎之小友這般年輕的公子哥兒,如何能做出『半生無疾苦,十年抵做奴』這樣的詩來呢?」
言畢,他目光極為真率的看著裴宛,裴宛亦抬眸,不閃不避。
白辭離裴宛太近了,檀瀧霎時發難,一肘擊開他:「退下!」
白辭踉蹌退了兩步,再次沖他們意味深長地笑了,做了個手勢。
一時間,所有山匪呈合圍之勢攻上來,檀瀧率先出擊,長腿一掃撂倒一片,接著擄下兩把砍刀,與裴宛一人一把,拉開架勢突圍開來。
檀瀧從小受大雍皇家侍衛訓練,內家功夫雖不若柳兒,但氣息綿長,力量雄厚,這些莽漢武夫原本壓根不是他的對手,但怎奈人著實太多,他又惦記太子殿下的身體,行動間都帶著點速戰速決的狠勁兒。
不可久戰,連裴宛也意識到這點,但奈何倒下一批,則會又趕來一批,亂戰了足有一刻鐘,兩人仍舊無法脫身,漸漸應付得力有不逮,餘光一瞟之際,只見一柄闊刀衝著裴宛後頸襲來,檀瀧想都沒想,當即提步迎了上去——
「呃!」
「檀瀧!」
裴宛忙接住他,那把刀被檀瀧踢翻,卻不慎被別人一劍刺穿肋下,血水湧泉似的流出來,裴宛立刻撕了衣襟下擺去堵。
山匪們左右看著,俱停了手,等白辭的示下。
白辭看著一身血污的裴宛,扇子揮揮:「帶到地牢里。」
……
山寨地牢。
如果有人有幸能夠來此間一游,那麼必然不會有把這裡錯認成農莊的事發生。
這間地牢,可比外頭有土匪窩子的作風了,牆上地上,擺滿了各種給人剝皮斷脊的器具。
白辭不愛沾血腥,把事情吩咐給屬下去做,不一會兒,便聽人來報:
「小白先生,按您吩咐,那香已經點上了。」
「東西呢,搜出什麼了沒?」
「都在這裡呢!」
那山匪把一個托盤呈上來,裡頭放著的是裴宛隨身帶著的物什,一個藥葫蘆,一把小刀,一枚玉章,一枚玉印,幾粒碎銀,一把金瓜子。
白辭隨手扒拉翻揀,略過金銀,拿起那枚玉章,上面刻著反字篆文,「宛宛黃龍」,他想了想,這該是那位的私章,沒什麼用。
又拿起那枚玉印,捧在手裡掂了掂,眉開眼笑:「就是它了,青宮之主!」
東宮的大印。
他只把大印握在手裡,其餘東西看也不看一眼,隨口道:「把這些零碎都給喬嬤嬤送去,她白挨了一下,嚇得不輕,就當是賠禮了。」
「是!」
……
地牢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昏暗潮濕,有一股死老鼠的味兒。
白辭堵住鼻子,蹲下身,把那香爐捧到裴宛面前,輕輕地道:「殿下,這裡委實腌臢不堪,不知這香,能不能驅散些晦氣?」
裴宛剛經歷了一場十分耗盡心神的打鬥,正屏息調理經脈,亟待凝神之際,誰想那白辭將香爐往他身前這麼一放,香火氣勾著血液里的饞蟲,心上痛得他打冷戰,一口心頭血「噗」的吐出來——
第44章 、捉蟲改字
「嘶——」
路金喆呆呆地看著自己手指, 一股血珠沁出來,剛才冷不丁一晃神,鏨刻刀失了準頭, 噌一下劃出個口子。
小燕兒聽著聲忙過來, 不免念她:「噯唷我的祖宗, 多大了還有含手指這毛病,快吐了!」
她一面嘮叨,一面熟練的從柜上拿出藥箱, 因著路金喆慣常在家裡舞弄錘子刻刀這些物什, 所以紗布膏藥齊備。
小燕兒細緻地把路金喆那手指肚上裹了藥, 抬眼,見她神思惘惘, 並不像往常一樣受了傷就撒嬌, 不免心裡一揪。
「別熬著了,早點吹燈歇著罷,不然等會兒四個指頭都得遭殃。」
路金喆扯扯嘴角,算是勉強露出個笑模樣, 「睡不著,我等等師傅。」
小燕兒替她拔亮蠟燭, 往窗外看一眼, 發愁地勸:「這都多早晚了, 謝娘子不一定過來。」
路金喆豎著她那根纏裹得厚厚的手指,抓過鏨刻刀,繼續一下一下鏨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