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妞妞!!!」
妞妞負傷,仍不撒嘴,路金喆當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從旁撈過一柄長刀,使出打金時候的力氣,猛地揮下去!
血濺了一大襟,熱熱的,腥腥的。
路金喆睜開眼,那人瞪目,好似死得極不甘願。
這時,趕來的柳兒也到了,一把撈過她,一把拖著妞妞,將他們徹底帶離這個戰圈。
*
大鐘被柳兒掀開,薛蠻子白果兒周嗣音從裡頭跑出來,路金喆慌亂中一眼看見白果兒:「快,救救它!」
白果兒一愣,來不及問金喆你如何在這裡,便只見那條被敬德皇帝呼喚為「將軍」的御犬此刻正伏在金喆懷裡發著抖,前腿上扎著一柄箭矢。
「別慌,是箭簇傷,我帶著藥!」
白果兒檢查了狗狗的傷口,確認箭簇無毒,慌忙地問:「我要拔箭了,它咬不咬人?」
金喆蓋著妞妞眼睛:「它不咬人呢!拔!」
拔了箭,裹上傷藥,妞妞耷拉著耳朵,仔細聽聽,還哼哼著。
今天你又救了我!
路金喆摟著狗頭,嗚嗚咽咽的哭著,她哭也是哭剛才那一聲喊,簡直是地獄裡走了一遭!還哭這回可算是立了大功了罷,皇帝陛下饒不饒我父兄?
前方敬德皇帝取得大勝,所有叛軍餘孽,除了原有官職的藩軍頭目當場羈押外,其餘從眾全部斬首。
……
敬德二十年九月初七,白辭發動的這場宮變,再也不像前一次二皇子裴宣謀逆時那般輕描淡寫,後世的史書上清清楚楚記載著來龍去脈,史稱為「南苑宮變」,這亦是敬德一朝民生經濟從此一落千丈的轉折點。
正史上對白辭這個匪首隻有寥寥數筆,但在無數民間流傳的野史稗傳里,他是個遊俠兒一樣的書生士子,因為不忍百姓飽受橫徵暴斂,不忿皇帝奢靡無度,想要肅清吏治,才起兵揭竿而起。
……
經此一役,敬德皇帝在浣州簡直一天也呆不下去,倉促修整過後即刻拔營迴鑾,太子也不用微服了,特敕令隨扈同行。
這麼著,連同裴宣「宣黨」、白辭叛軍餘孽,以及兩起案子一概涉案人,全部羈押回京待審。
……
*
路金喆自從上次在行宮裡露了一嗓子,但因為因故傷了妞妞,也沒好意思去再找裴宛,當然也是知道他忙。
回到家裡,養了兩天,因為著實惦記父兄,每日裡都派小廝出門打聽消息,終於從皇榜上看到了告示。
羈押回京,路家上下都被這四個壓得喘不過氣。
老太太年邁,原想著還瞞一瞞,到底是沒瞞住,叫底下婆子說漏了嘴。
姊妹兩個私下切切商議,一向冷清的金蝶反而道:「不然,喆喆,我們就跟著龍舟一併去京師?」
去京師?
她抬頭看向姐姐。
金蝶蹙眉,撫著她的手:「我知道這是個不小的決定,可是不然該怎麼辦?父兄的案子官府至今諱莫如深,恐怕不是立時能斷得了的,若是一年半載的斷不下案來,他們在京師也沒個家裡人照應,可怎麼著呢?」
金喆連連點頭:「正是這樣說呢,要是咱們跟著同去,也不過是折損些錢財罷了,不僅可以隨時照應他們,萬一尋到門路疏通,讓他們在裡頭少吃些苦頭,也是好的!」
姊妹兩個商議定了,去找太太拿主意。
太太反而猶疑,「蝶姐兒你也去?你從未出過遠門的。」
金蝶:「太太,兄長不在家,我就是嫡長女,我做主去,自然是沒錯的。喆喆也跟我同去,我們帶著丫鬟小廝,再帶兩個老成的婆子,也盡夠了。」
劉氏經女兒一番遊說,也有點意動。
再報給老太太,老太太拐杖杵在地上,「不成,她們兩個女孩兒家,怎麼獨去?我老婆子不成事,不必說,也不必你們多餘人照顧,太太你跟著她們去!」
就這麼著,一家人連夜商議,終於在老太太不容反抗的拐杖打壓下,太太劉氏攜帶著奴僕,同兩個女兒一同前往京師。
……
大船搖櫓,向北而駛。
路金喆憑欄站在甲板上,河風吹散鬢角,她回首看向來處,那是她的故鄉,浣州。
————金碗良緣·上卷·浣州篇·完————
第49章
客船從浣州凌家渡出發, 一路北行,過了閔州,在青州渡口靠岸, 接著路家一行人換乘馬車, 繼續向北, 等到了京師時,已經到了孟冬時節。
自打一出閔州,沿途蔥翠蔥蘢的綠意便漸漸染成蒼黃, 越往北, 景致越是蕭殺, 如今到了京城,天地間已是一點綠色也沒了。
路金喆掀起車簾一角, 隔著窗欞打量, 只見京師街道修建的既寬且闊,兩邊民屋也盡用磚瓦,出檐高高的翹起,有些門庭明顯是富裕人家, 朱牆碧瓦,很是莊嚴闊氣。
街上推車挑擔的行人操著北境特有的熱鬧聲口, 往來叫賣, 仔細一聽, 有賣糖葫蘆的、賣醬蘿蔔的,燒茶爐子的,耍百戲雜技的……
車行路過一個巷子,巷口掛著個人形小木牌, 上頭點著燈, 裡頭來往俱是光著臂膀的漢子, 路金喆一把將車簾掩住,謝娘子從旁笑道:「那是澡堂子!」
這裡哪裡都與浣州不一樣,不論是風土,還是人情。
*
日暮時分,到了歇腳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