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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老爹一聽這話,猛地搖頭:「你想什麼呢,我當家還會把姑娘給看顧出岔子嚒!那會兒蝶姐兒是跟著管家學採買,身邊跟著她的丫鬟,和兩個家裡帶來的小廝,三個人六雙眼睛,他們絕對沒有什麼首尾!」
「…喔,」劉氏點點頭,心裡一時不知是欣喜還是惋惜。
……
天擦黑,麒哥兒姍姍歸來,卻帶回來一個不啻於平地一聲雷的消息,直驚得老爺太太震驚不已——
第97章
再說金喆和姐姐一同來到鴻臚寺, 這裡屋宇連亘,住著四方夷使。
她們在君辭這裡吃了一盞茶,看她從彌臘帶來的諸多小玩意兒, 又說起當年在彌臘的趣事。
眼下正值酉時初, 晚霞將西邊天幕渲染成一片丹色, 正合金喆姊妹倆今日進宮穿的裙子。
君辭因問道:「這是什麼料子,染的什麼顏色?我竟從沒見過。」
金蝶甚少穿這樣鮮亮顏色的衣裳,也不大懂。
金喆笑道:「這是霞樣紗, 拿來做拂拂裙最好不過了。這裙子在屋裡還好, 在外頭經太陽光一照, 像晚霞一樣波光瀲灩,可美了!」[注①]
君辭因笑道:「那咱們也快別在屋裡呆坐著了, 到外頭走走與天公爭美是正經!」
她這樣有趣可人, 連一向清冷的金蝶都噗嗤一聲笑了。
……
三人步入園中。
二門外,遙遙進來一個人。定睛去看,不是別人,正是此間暫時的主人——彌臘國主, 步察檀瀧。
檀瀧輕輕向她們頷首致意。
路家兩姊妹不約而同打算躬身避退。
君辭卻一把握住金蝶的手,央道:「今兒我得向姐姐討個饒了。我是個彌臘人, 說話不懂『聞弦音知雅意』的情趣, 就不和姐姐兜圈子了!」
金蝶怔住, 不解其意。
君辭滿臉歉然殷切:「來到大雍之後,哥哥一直想見你。只是貴國男女之防規矩繁多,實在是沒法子,我才冒昧找了個籍口把你請到這裡來。」
「姐姐看在往日的面子上, 和他見一面罷, 有什麼話也說清楚。」
一旁的金喆目瞪口呆!她左看看又看看, 人都懵了。而金蝶臉上則一陣白一陣紅的,不知是惱怒還是羞赧。
君辭眼巴巴地看著金蝶,後者終於垂首,點了點頭。
君辭在心裡歡呼一聲,拉起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路金喆,一溜兒跑開了!
*
「別跑了,不行!我得看著我姐——君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檀瀧他跟金蝶?他們?」
金喆緊緊盯著花園子那頭正在說話的年輕男女,不是她信不過檀瀧,實在是這情形太突然了!
君辭連連擺手,鄭重道:「我哥是受你們大雍禮教薰陶十三年的人,他的品格你放心,就說兩句話,金蝶姐姐不會吃虧的!」
「檀瀧的品格我篤信,只是這種事情很複雜,一時半刻我和你說不清……」金喆踮著腳往那邊看,他們仍未走遠,正在湖畔一棵石榴樹下說話。
「你說,他們倆能有什麼話?」
「要說的可多了!金蝶姐姐此前從未與你說過我哥哥?」
金喆蹙起眉,在她心裡姐姐是天上仙女兒一般的人物,仙女怎麼能沾染凡塵?
因此她從未留意與多心,很篤定地道:「沒有!」
「…老哥啊老哥,看來你要走的路且長著呢!」
金喆肘了君辭一下,央著她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其實哥哥跟我說的也不多,只說當初你救他是他第一次見你姐姐,後來在京師也有數次相往。」
金喆瞪大眼睛,一臉驚詫:「什麼時候?我怎的不知?」
「就是你來北境之後——你們家在京師里不是開店鋪嚒,你應該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兒開店有多不容易,太子殿下便讓我哥暗中幫襯著。恰好那會兒金蝶姐姐也在店裡,他們一來二去見的面就多了,就如此這般咯!」
「開店我知道,姐姐在柜上跟著管家學採買我也知道,就是不知道還有這個內情。」
「正是這話呢,要我說太子殿下也真是奇怪,明明幫了你很多,嘴上卻從來不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叫金喆的心裡無端窩了一下。
「當時塌它要密攻彌臘的信息來得很突然,哥哥連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走了。所以,他一直沒有確認金蝶姐姐的心意,這也是他一直不能忘懷的事情。」
往事追憶,金喆亦想起了從前好幾次金蝶有意無意地問她彌臘的風物與人情,心裡也有些明白。
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些難過的,檀瀧和姐姐……姐姐會答應嚒?若是答應,那往後南北三四千里地,這麼遠可怎麼是好!
看著花園裡的兩個人,檀瀧不知道在說著什麼,金蝶執著扇子傾聽,微笑頷首,全然不似往日頹然的模樣。
「大雍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郎有情妾有意!」君辭在一旁興頭頭道。
金喆心裡還有些疙瘩,嗤的一聲笑她:「你懂?」
君辭雙手叉腰:「路金喆,你別小瞧了人——你回頭看,我夠不夠意氣?」
金喆納罕,回過頭去。
二門邊上,青年正負著手往這邊走來,分花拂柳,大步流星。這天公也是真作美,一片霞光照在他身上,讓這滿園秋色都做了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