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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尚虛中饋,沒有妻室。這圍脖是我妹子做的。她們小姐妹做了一堆雪帽圍脖,剩下點皮子沒處用,才想起我這個哥哥來,我也是可憐吶!」
「路大人,你就別吃著葡萄說葡萄酸啦,我也有妹妹,養她那麼大,一針半線也未曾給我做過呢!」
「就是說嚒!」
「噯?路大人竟有如此賢惠妹妹,不知今年芳齡幾歲,可曾許配過人家?」
劉慶一把擄過那位說話順坡下驢的將軍,插嘴:「路大人都說尚虛中饋了,這什麼意思吶,哥幾個?」
「噯唷,懂,懂!路大人,我那妹妹雖然懶怠針線,但脾性也颯爽利落,與你很是相配喔!」
「別聽他胡唚,路大人,你看看我,我家裡尚有一位年方二八的姑奶奶,輩是高了點兒,但你入贅過來多占便宜啊,姑老爺!」
……
一時之間,眾人神態各異,有憨憨大笑者如劉慶,有作壁上觀者如周子衿,有神色晦明者如李仁卿,還夾雜著一群拱火看熱鬧笑得不可自抑的同僚,唯有麒哥兒一個人被鬧得頭大,忙不迭作揖告饒。
忽然前方一聲清叱,裴甯擰過神來:「說說笑笑,叫下頭人看到,成什麼體統?吉時快到了,還不各歸其位!」
連一向待下寬和的裴宛也面色不虞起來,肅著臉,瞪了一眼路金麒。
路金麒滿頭疑雲,咦,一個一個,這姓裴的怎麼轉臉都不高興了?今天不是吉日嚒!
第78章 、捉蟲
巳時正, 鼙鼓打響,號角長鳴。
整飭一新的古雅榷場,將軍與兵士們肅穆列隊, 前方高高的祭台上供著牲牛, 皇太子身著冕服, 手捧玉帛,拾階而上。
禮官高唱讚歌,舞六佾, 皇太子奠玉帛, 灑酒, 望燎。
「皇太子升座,眾將士跪拜!」
皇太子東向坐, 軍士們應聲而動, 屈膝跪地,叩首稽留,一時之間山呼之聲響徹寰宇!
……
繁複的祭禮完成,接下來便是酬軍。
自古兵家就有言, 凡治軍,「賞貴信, 罰貴必」, 渡鶴一役, 大雍將士們打得辛苦。裴甯作為主帥,升座,按功勞簿論功行賞,有加官進爵的, 有拿賞銀的, 亦有傷亡軍士得了撫恤的;裴宛代表天子, 賜給每一位軍士過冬的暖耳以及棉甲。
然後便是全軍饗宴,烹羊宰牛,膳房抬來一壇壇烈酒,高台上貴胄與將官們紛紛走下階來。
「今日飲此一杯,酬謝眾將士!渡鶴大捷,功歸諸位!」
「吾等與殿下同飲!保家衛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麒哥兒直廬里,金喆推開窗,支頤坐著,瞧著遠處的熱鬧,發著呆。
「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你怎麼不去歇息,不是說要痛睡一天?」
提到這茬,路金麒搖了搖頭,失笑道:「甭說啦,你是沒瞧見,先剛我在庫房查驗棉甲,當著太子和公主的面兒,嚯!驗出一堆小耗子!我現在哪裡敢睡,擎等大典散了再說罷!」
「哪來的耗子?」
「倉庫里的老熟客,前頭不是買了六石黃芪枸杞嚒,一車放不下,我就讓人將那枸杞挪到後頭棉甲車上,許是夥計們一時不查,堆在一起混放著。那枸杞都用鐵皮箱子裝,耗子光聞味兒也是沒奈何,只好啃棉甲,啃得棉花都破綻開來,你是沒瞧見,大公主當時那臉色!」
金喆也領教過裴甯的威勢,不覺為哥哥捏了一把汗,「那後來怎樣,可交差了?」
「這個自然,我採買每樣貨都會多訂一些,就備著作耗呢!」
「那就好,不過得虧那耗子是啃出了棉花,要是啃出一嘴草絮來,我瞧你待如何?」
「那我腦袋就搬家啦!」麒哥兒沒好氣地說道。
「呸!呸!呸!不吉利的話少說!」
金喆怒瞪著麒哥兒,卻聽他幽幽道:「喆喆,你們兩個人,的確是……有意思得很。」
「嗯?」
誰兩個?
「先剛殿下也為我解圍呢,說是老鼠先驗了貨,咬出來的是棉花,而非草絮——簡直是和你這腦袋共用了一根弦兒!」
這是好話還是賴話?金喆分辨不出,又羞又惱,擰過身去不予理會。
麒哥兒白白惹妹妹傷情,連連拱手作揖,賠了一車不是,這才算完。
……
金喆細瞧麒哥兒面色,見他不似從前那般如臨大敵,便想起前陣子一直未敢直視的問題來。
「哥,我前頭去渡鶴,你生不生氣啊?」
路金麒輕輕淺笑,他身量極高,此刻微微躬著身伏在窗台沿兒上,歪頭打量金喆。自打京師一難後,她跟著自己出門兩年,忍過凍,吃過苦,可能也在他未曾看見的地方傷過心,流過淚。
這是自己的親妹妹,他當初是多冷清冷心,才會放任怯懦的自己去同她說那樣的話,以己度人,全無兄長作為。
「生氣。」
「啊?」
「生氣你要走要回,都不打聲招呼,權當沒我這個哥哥了,是罷?」
「那哪能呢!我當初走的時候,可是請示過您老人家的!回渡鶴,不也是事急從權嚒……」
金喆越說越囁喏。
「好了,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我不生氣。」
金喆詫異抬眸,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