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
這事兒要安在君辭身上,也不無可能,但自己尚在這裡,她家姑娘是不可能先一步離開的。小燕兒直搖頭,「不行,還是得找!你回去通傳親王府管家,快!」
……
「姑娘!你在哪兒?」
「姑娘!姑娘!」
彌臘國都最大的一條長街上,這一聲比一聲焦急的大雍話顯得格外突兀,小燕兒顧不得人打量,不斷呼喊著。
忽然只覺得肩上搭來一隻手,欣喜轉頭,卻唬了一跳,竟是位烏瞳墨發的少年。
噯,他……他不是……
「你在找誰?」
自打浣州一別,裴宛差不多有兩年沒有見過這個小丫頭,剛匆匆一瞥只覺得眉眼熟悉,原本不想理會的,卻鬼使神差似的走了過來。
「殿……」小燕兒只覺得夢裡似的,掐了自己手心一把,也顧不上什麼身份了,當下忙道:「姑娘她走丟了!我們說好在那兒等著的,您快幫著找找!」
小燕兒一指第一樓廊檐底下,急得跳腳。
她怎麼在彌臘?
裴宛腦子都不夠使了,立刻想到最壞的一層:「剛才她和虞然郡主一起跳舞?」
小燕兒聽得糊塗,「啊?虞然郡主今兒告假沒來,是姑娘頂了她的缺……」
這要更糟糕……
「屠臣!」裴宛立即喊道:「務必攔住他們,快!」
周子衿還在納悶裴宛怎麼忽巴拉當街拽住了一個小丫頭搭話,卻見太子殿下臉色發沉,掐了一聲口哨,等在遠處的烏金驄聞聲而來,他手一搭,飛身上馬,眨眼之間連人帶馬已經消失在長街盡頭!
「嘿,不是說好了不打草驚蛇嚒!」
檀瀧在浣州時與小燕兒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他和太子遇險,還是這位小燕兒姑娘去城裡找的劉慶接走他們。檀瀧沖小燕兒施了一禮,立刻扯著周子衿疾奔而去。
……
「叩叩叩!」蠻壯的漢子敲了敲車廂,無聲地「請」她們下車。
金喆避開他,小心扶著君辭下車,偷眼看著,此地不知是何處,四周屋宇寥寥,只有大片大片的白樺林,眼前一幢低矮木屋,十分破敗。
木屋裡的人聽見動靜,出來一看,嘬了嘬牙花子,說了句囫圇聽不懂的話,他們一伙人嘰嘰咕咕,其中決定把她倆關進屋裡。
大約是不以她們為懼,並沒有用繩索捆縛。
被推了個趔趄,路金喆不由高聲道:「閣下到底是哪路好漢,不妨通一聲姓名?有什麼話敞開了說,何必如此行事?」
來負責關押她們的正是先剛四個人其中之一,鐵面虬髯,拳頭恨不得有她腦袋大,一雙虎目瞪視過來,路金喆咽了咽嗓子,強忍著哆嗦直視回去。
片刻之後,他從懷裡掏了一把,攤開手掌,掌心上赫然是幾顆珍珠——金喆攥緊了手,那珍珠不是別人的,正是她半路上拆了頭飾,悄悄順著車窗丟到外頭的。
只聽那人用生熟的大雍話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金喆搖了搖頭:「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誰派我們來的?我們就是樂宮的女眷,今日出門是來排演的。」
那大漢顯然並不相信,濃眉一挑,手上也不見怎麼施力,一握一攥,再攤開時那把珍珠已經化成一抔齏粉。
路金喆倒吸一口涼氣,不禁踉蹌後退幾步,君辭忽然用彌臘語說了一句什麼。金喆沒聽太懂,只囫圇聽出「那契羅」這個詞。
那男子盯著君辭看了一眼,也說了句彌臘話。這句金喆一個詞都沒聽懂,君辭卻在他那句話說出口之際憤怒地嘶吼了一聲,不顧胳膊上難忍的傷痛,撲過去欲要與之一搏!
那大漢輕鬆掣住她的手腕,君辭紅了眼睛,卻如蚍蜉撼樹一般,不能動他分毫,又叫他反手一推,全身力氣都被卸掉似的,踉蹌跌倒在地上!
「容你們想清楚,等會兒回到我,若是不說實話……」他意味不明地盯著她們身上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
「疼不疼?」金喆忙把君辭扶起來,剛剛她與那伙賊人交手,被傷了臂膀,雖忍著不吭聲,但額上仍沁出一圈虛汗。
「沒事,」君辭咬咬牙,低聲道:「這回遇到硬茬子了!這是一幫什麼人?絕不是彌臘人,聽口音不正。」
金喆心裡一沉,同樣低聲道:「大雍話說得也不利索,剛才來時他們嘰里咕嚕說的聽起來像是塌它話。」
她在古雅榷場遇見過好些塌它人,塌它男人身形都較為蠻壯,但性子豪爽直率,多數都不壞。君辭卻是從未見過塌它人的,她的父祖因他們而死,剛剛那個人認出了她遺傳自步察家一脈的眼睛。
「琥珀貓瞳?你是步察家的女孩,那樣懦弱的人家竟然還有子孫活著嚒?」
想起了那人的話,君辭惱怒地捶了捶拳頭。
金喆忙拉住她,「別折騰自己。對了,最開始在第一樓時,那個人說了一長串彌臘話,我聽不懂,但我聽到他說了『虞然』這個詞。」
虞然,他們是找她的?找她做什麼?君辭想了一會,沒有頭緒,苦笑著看了金喆一眼:「誤打誤撞,你倒真替她受這一回罪。」
金喆卻想到了另一層,若這些人果真是塌它人,那他們出於什麼目的千里迢迢來彌臘找敕兒斤家的姑娘呢?
正思忖著,忽然只聽外頭一陣馬兒嘶鳴,然後砰砰砰像是打翻了什麼,金喆倏地摟緊了君辭,倆人對視一眼,君辭仰著脖子仔細聽,卻也聽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