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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閣是彌臘專為迎接大雍使臣的閣館,有朝見天子之意。
「怎麼回事?」
通傳消息的是柳兒,她安撫兩個姑娘:「很複雜,還記得前頭綁架你們的那幾個塌它人嚒?他們其實是塌它王庭派來的前鋒,或者說是說客。說服敕兒斤敦狄向大雍朝廷諫言,主張要重新劃分大雍、塌它、彌臘三國在古雅榷場的抽分銀子。」
君辭並不懂這裡的內情,金喆卻是知道一點,不由蹙眉急道:「古雅榷場剛開一年,很多章程也只是暫行。既然他們兩國主張重新劃分,那麼大家好好談就是了,何至於……」
因榷場是大雍朝廷一力督辦起來的,總裁官也是大雍官員,所以大雍的抽分占大頭,這一年三國在榷場都下了不少力氣,所以彌臘塌它想要重新約定抽分規則也是人之常情的。
柳兒:「就是說呢,頭兩天敦狄和丁大人還只是正常的協商會談,但後來那敦狄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威脅丁大人與他簽擔保——丁大人是個什麼人?急眼了能跟麒麟宮閣老犯頂牛,他能答應這種事?當然不同意,一時談崩了,敦狄下令扣住丁大人和他的屬官。」
「啊,這……」
這種情況兩個深宅里的姑娘家,哪怕是君辭,都沒見識過,當下沒了主意。
「先別擔心,」柳兒遞給她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這樣鬧開了也好,現在那契羅親王已經會同其他幾脈貴族,收集敦狄勾結塌它人的證據。眼下最要緊的是你們倆要換個地方住。」
金喆君辭兩人對視一眼。
柳兒繼續道:「這件事那契羅親王深涉其中,勢必會成為敕兒斤一脈的眼中釘肉中刺,萬一哪裡出了紕漏,又出現上回那樁事,大家日子可過不下去了!」
君辭問:「是搬到我哥哥哪裡?」
柳兒答:「是,步察府原來國主安插的那些眼線都叫檀瀧他們拔了,如今全換上大公主的人和啞者,最是安全無虞的地方。」
她見著君辭滿口答應,金喆臉上卻猶豫著,忙問:「路姑娘,您……或許想回大雍?您若是想,我也可以送您回去。」
路金喆忙道:「這個節骨眼兒上,我就不添亂了,我過去住便是。」
君辭雀躍不已,拉著金喆的手,笑道:「不怕,我回頭跟哥哥說,叫他給咱們準備一間大屋子,咱們倆一塊兒住,不跟他們沒名沒分的湊在一起。」
這是君辭琢磨了半天才想出來的一條頗符合「大雍女子」做派的顧慮,她以為金喆是擔心內外宅忌諱。
金喆笑笑,沒言語。
她其實思慮深處到不在這上頭,柳兒的功夫她是見識過的,可以說是比一般御前侍衛都要高超,若這麼一個高手跟自己走了,但凡有事,卻不能人盡其用,多不值當呢!
……
八月底,原本要歸國的大雍使臣並未按原計劃出發,丁兆一步未出朝天閣,並不是裴甯交涉失敗敦狄不放人,而是丁兆自己閉門謝客,哪怕敦狄喪著臉求他。
敦狄也不得不求他——彌臘各貴族首腦齊聚太辰宮開「七王會談」,這是彌臘的老傳統了,非王政大事不議。
會談上以那契羅親王為首,痛斥敕兒斤敦狄的莽撞行為置彌臘於不顧,言語中又透露幾句「已經掌握了有些人與塌它人的醜陋協議」,唬的敕兒斤敦狄趕緊糊牆一樣,求丁兆,想把這事糊弄過去。
九月上旬,會談交涉不暢,事情越鬧越大,大雍皇太子的駕臨更是令敦狄的境遇雪上加霜——沒人知道這位年輕的皇朝儲君何時出現在彌臘的,只是當大纛鹵簿以及那枚諸國公認的「東宮之主」大印亮出來時,往年經常到大雍京師朝見的彌臘使臣率先軟了腿,跪下來恭迎上國皇太子。
七王會談上,那契羅親王公布了敦狄與塌它人勾結意圖謀害大雍使臣、迫害兩國邦交的證據,七王最終決議,圈禁有罪國主敕兒斤敦狄,國主之位暫且空懸,一律政務要是,皆由七王共同決議,做出主張。
……
隨著大雍皇太子一同到來的,除了他的隨行鹵簿儀仗外,還有一份重要戰報——據探得準確消息,喀拉爾山東脈荒野之上,有一支兩萬人的鐵騎正在順著順著雪山線悄悄集結,如果他們能夠在大雪封山前翻越白鹿峰,那麼等待著彌臘的,就是鐵騎馬矛長驅直入,彌臘絕無應對還手之策!
「這該如何是好?」七王全都看著裴宛,這位不遠千里而來的貴人,總不可能是單單為了送戰報罷?
「點兵點將,糾集官兵刻不容緩。」
大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掰著指頭算一算,彌臘可用之兵只有兩萬,這兩年全仰仗著大雍鼻息過活,抵抗敵人,只是這實情不可明說。
年輕的儲君看著他們一張張欲言又止的臉,揉了揉手腕,輕輕地說:「那就開彌臘關防,從戍北緊急調一萬鐵騎過來,加上你們的人,滿打滿算總也湊夠五萬,就是按著塌它人腦袋打,這仗也勝得了罷?」
一萬鐵騎?
大雍鐵騎這兩年在周子衿的調||教下,早已經馳名草原內外,能堪堪抵得過那些食肉飲酪的塌它人了,而且是一萬騎!
「自貴國歸屬一來,南陸歷代王朝都遵古訓,不干涉你們的政務,所以這件事還得幾位王爺替彌臘子民決定。」
七王幾經思索,很快做出決議——同意大雍調兵一萬鐵騎入駐彌臘,由裴甯將軍統領,嚴陣以待,勢必將來犯的塌它人打回喀拉爾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