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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慶眼睜睜看著她信口雌黃,沒想到竟然是真事,那大夫聽了後說:「我以前見他,就覺得他要不好了,早點來我這裡把把脈是正經!」
說著,把包好的藥遞過來,小燕要接,劉慶攔住她,隨手拆了一包藥,捻起一塊藥材,碾碎,聞一聞。
小燕兒臉上不好,偷偷看向白果兒,白果兒卻不看她,反而笑睇著劉慶:「這位大哥,是不信任我們白氏藥房麽?您可浣州打聽打聽,我們白氏藥房,只賣兩味藥,一味是好藥,一味是真藥。」
劉慶驗過了,確認無礙,臉上神色緩緩,付了錢。
「等等,燕兒姑娘,」那大夫不怪是認識他們府上人的,又交與小燕兒一貼藥包:「上月到貴府會診,管家嬤嬤要配兩劑『消風散』,治風頭疼症,正好近日新配出來了,原本想著改日送到府上去,這不巧了麼,勞您大駕,倒不用我費那二遍事。」
小燕兒接過:「這有什麼,湊手我就幫了,不過你可得封好戳上印,防著回頭出了岔子,我一張嘴可說不明白。」
「省的。」
那大夫利索的在藥包封口處蓋了泥金印章,交給小燕兒,劉慶抱臂,一雙虎目瞪著,「利索點兒!」
「回見了,大夫。」
等他們出了門,那大夫久久盯著稱盤不動,那掌柜的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小姐,那路二姑娘,哪裡蹦出一位表哥來?」
白果兒忙探頭看了看門外,搖著手指:「噤聲!這事兒可能有內幕,你不要亂說話。」
「曉得,曉得。」做藥房的,什麼深宅秘聞沒見識過,一臉淡然。
「我,我就是在想,剛那方兒,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
劉慶和小燕兒依然順窗戶翻進來,那樣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攬著一個丫頭,落地竟只有嗑嗒一聲,可見功夫不凡。
藥取回了,威逼之下小燕兒去熬藥,正好用晚上燉甜盞的泥爐子,劉慶又把那堆香料用燒透的炭放在碗裡點了,裴宛半睡半醒,身體卻聞著這香掙扎著坐起。
他從腰後掏出一把匕首,遞給劉慶。劉慶接過去,使了個眼色給路金喆,讓她站近一些,把兩樣東西放到她手上,一盞燭台,一個香碗。
「您搭把手,端著碗站在這兒,把燭台舉高。」
路金喆依著劉慶的囑咐,站在他們旁邊。她兩隻手都被占著,像天橋里耍把式的,一時有點發懵,想不通自己怎麼還打起了下手。
在熱炭的加持下,香料的氣味越發濃郁,整個房間都香香的,裴宛表情卻愈加痛苦,手臂青筋凸起,路金喆定睛一看,小聲叫了一聲——他的血管里,似有活物在蠕動!
裴宛說:「別磨蹭,來吧。」
劉慶把匕首在燭火上燎了兩下,然後快速地在血液鼓鼓凸起的地方劃了一刀,隨著那刀劃下,路金喆嘴巴也咬的死死地,跟著緊張。
「香料給我!」
路金喆下意識的遞過碗,劉慶接過,把碗湊近,香菸繚繞在那雪白手臂周圍,出血口不斷汩汩流出血液,那條手臂血管暴漲,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炸開,路金喆緊緊閉上眼睛,不敢看了。
只有那麼一彈指,劉慶便收碗,用紗布綁住裴宛大臂,打了個結,血立即止住,從腰間蹀躞帶上取下一個小葫蘆,倒出止血藥粉,一併也用紗布裹在他傷口上。
流出來的血黑紅黑紅,淹沒了香灰,似有活物在蠕動,就扔在地上,路金喆還想看一眼,被劉慶趕緊收走:「這玩意有劇毒,須得用火燒死。」說著把整個碗都丟進小燕兒燒著的泥爐子裡。
床上那少年自從手臂放了血之後狀態好上很多,起碼臉色不在白煞人,呼吸也平緩些,他仿佛一把繃斷了弦的琴,躺在繡床上緩解陣痛。
不一會兒,小燕兒把藥也熬好了,劉慶自己取藥端藥,悄悄拿一個小銀錁子丟進碗裡試了試,並無毒,才放了心。
他們一個服侍另一個喝藥,小燕兒這邊也對金喆說,「別看了,我爐子上沒熄火,坐著水,等熱了伺候您洗把臉。渾身血呼哧拉的,您也不嫌?」
路金喆搖頭:「還顧得上那個,你那邊怎麼樣?」
小燕兒探頭看了一眼,那大個子在伺候那小的喝藥呢,她眼睛眨眨:「妥了。」
路金喆激動的攥緊了她的手。
小燕兒倒了兩杯茶,等他們喝完藥,端過去,一杯給床上的:「這位公子,漱漱口。」一杯給劉慶:「你也潤潤嗓子,歇一歇。」
劉慶見裴宛好過大半,這其中自然有她們的功勞,站起身行了一禮:「適才事發緊急,某行為魯莽,唐突您和小姐,還請原諒則個。這是一點敬意,請收下。」
他那蹀躞帶里,竟好似個藏寶匣,從里摸出一個袋子,倒出一把金瓜子,放到小燕兒托著的茶盤上,說道:「拿著玩。」
然後拿起兩杯茶,與小燕兒道:「這一杯煩請姑娘換成白水,我家公子飲不得茶。」
小燕兒依言將濃茶換成白水,劉慶伺候裴宛漱口,方才自飲一杯。
小燕兒把金瓜子收了,道:「夜深露重,這位公子眼下瞧著著實不方便行動,可要是在這屋歇著,又不成體統,若是不嫌棄,這小樓上還有一個雜室,原是我們小姐做手藝的地方,一到夏天便西曬的很,暫時閒置著,我打掃一番,不若今晚就歇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