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張佳夏晚趴在地板上,許久,她仰起頭,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死不了。」
她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了。
再這樣下去,她的結局,想必也是如其他苦命的女子一樣,在某天一拋三尺白綾,逃開這痛苦的人間吧。
想到這,張佳夏晚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爬起來,跑回了臥室,將《女飛行員》從枕頭下拿出來,撫摸著書皮,失聲痛哭。
如果可以,她也想去工作,去賺錢,吃苦上夜校,然後考上大學,去看更廣闊的天地,而不是和一個自私、貪婪、瞧不起女人的男人一輩子捆在一起。
就在第二天,她的同學,林梓中學的老師簡蘭上門拜訪。
她是個穿著樸素的女青年,平時都不樂意上徐家的門,這次卻腳步匆匆,才進門就喊道:「夏晚,快看這個!」
張佳夏晚木訥的接過報紙,上面是一則簡短的聲明。
【本人張素商,一小小運動員爾,兩年前已與宗族斷絕關係,孤家寡人,非滿清遺老遺少,請有相關誤解人士明晰真相。】
張佳夏晚迷茫的撫摸著報紙:「商哥兒出息了,真好。」弟弟在俄國一定過得很好罷?若她也是弟弟那樣的男子該多好,那樣他們就能一起去留學了。
她緩緩翻開報紙,一張摺疊的白紙映入眼帘,張佳夏晚頓住,看了簡蘭一眼,就見她微微一笑。
「繼續看報紙呀,看我幹嘛?我又不是大洋。」
簡蘭壓低了聲音,又道:「有人想問問你過得好不好,若是不好,他倒是想給你大洋。」
一股熱意湧上眼睛,張佳夏晚低頭,儘量裝作若無其事,聲音輕輕顫抖。
「我、我很好,不要他的大洋,他顧好自己就行了。」
第70章
「秋卡, 你在做什麼?」
「我在數存款啊。」
張素商數著存款里的零,遺憾的發現自己今天依然處於貧窮。
不是說他賺的少,架不住他花銷實在是大, 1927年, 甘肅地區發生8級地震,當時張素商就捐了錢回國, 就在前幾天, 他又托人帶了一筆錢回去給原身的姐姐。
一來二去, 他的存錢罐就又見底了。
阿列克謝見他為錢苦惱的模樣,微笑,將自己的存錢罐遞過去:「喏, 加上我的, 你就不窮了。」
張素商抱著套娃樣式的存錢罐沉默許久, 還是還給阿列克謝:「你的錢是這個家庭的最後保險,不到緊要關頭不能動用, 我的稿費下周會過來,我不缺錢的。」
阿列克謝從善如流的收起錢, 拿起一件棉大衣縫縫補補:「你這毛領怎麼少了一塊?」
張素商將釘板放桌上, 拿刀在上頭切蘿蔔絲:「昨天跳舞的時候, 瓦斯奇卡家的寶貝在趴上面吃東西,沾了好多碎屑,我乾脆剪了。」
剪就剪了吧, 阿列克謝很包容張素商那點小潔癖,他琢磨著家裡還有塊馬克西姆送給他們的兔皮, 就拿那個給張素商縫個新毛領。
在冬日的俄國, 脖子上不圍點東西還真不行。
溫馨的冬日夜晚, 小兩口一起數著家裡的余錢, 算著明天出門購物給家裡添置點什麼東西,還有明天三餐吃啥,要給親朋好友送點啥。
張素商切完蘿蔔絲切肉絲:「靜湖準備好了鹵藥,我鹵一鍋好菜,大家一起分著吃吧。」
滷牛肉、香腸、豬耳、豬尾、豬肚子、牛百葉,熱熱鬧鬧一大鍋切好,不管是蘸醬吃還是炒著吃都很美味。
聊天的時候,張素商看到阿列克謝揉眼睛,連忙放下刀,手在衣服上擦了幾下,去捧阿列克謝的臉:「眼睛不舒服了?」
阿列克謝應了一聲:「可能是最近晚上算數據太多了,視力沒以前好了。」
「那就別晚上算了。」張素商很心疼:「也不要晚上做針線了,你還有好多年能活,這雙眼睛起碼得跟你六十年,悠著點吧。」
阿列克謝:「有眼鏡啊。」
張素商:「戴了眼鏡的話,做很多事情就不方便了哦,比如說……」他湊近阿列克謝,用鼻尖頂了頂金髮青年的鼻樑:「這裡,我就碰不到了。」
阿列克謝的眼睛是很通透純粹的藍色,戴上眼鏡的話就太可惜了。
晚餐是列巴片配蘿蔔絲炒肉,為了讓阿列克謝的夜盲症不復發,家裡的胡蘿蔔等對眼睛有好處的食物就沒有斷過。
兩人吃飯的時候,還順帶著約好了這次阿列克謝會陪張素商一起坐車到基輔,張素商會在那裡下車,轉而去坐船。
但到了出發的前三天,阿列克謝就突然病倒了。
事情的起因來源於阿列克謝的教授收到了正在國外出差的學生寄回來的一箱芒果,雖然張素商也不知道為什麼冬天也能有芒果,而且這玩意還能再經歷長達數日的跨國抵達俄國,甚至還有半箱是完好可食用的。
問就是低溫利於保溫,還有種植者牛逼。
阿列克謝是他的教授最喜歡的學生,吃苦耐勞而且天賦極高,他們一起研究一些帶有放射性的物質,所有需要算數據的工作都可以交給阿列克謝。
他的能力強到什麼地步呢?阿列克謝有個同學叫朗道,和張素商同齡,都是1908年出生,這位牛逼的學生在之後數年將會拿到諾獎,並開發出一種名為「朗道位壘」的考試,要報朗道的研究生,就必須考過這個考試,證明自己在物理和數學方面的水準,號稱是當時最嚴苛的收徒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