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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雅長這麼大,一直被捧在高處,她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受委屈。今天卻實實在在讓她嘗到了受委屈的滋味兒。
恥辱的強烈感覺快要將她淹沒,她白著臉一口氣跑出皇宮。她坐進自己的車輿里,兩個侍女跟著進去。李秀雅不想見人,又踢又推得將兩個侍女趕下車,她一個人坐在車輿里,捂著臉哭出來。
她哭了好一會兒,淚水弄髒了臉上精緻的妝容,她終於止了哭,氣勢洶洶地踹開車門。
候在外面的侍女趕忙擔憂地望過來,詢問是不是要先回公主府,不等長公主了。
李秀雅惡狠狠地說:「讓侍衛去看看那個小賤人現在在江家還是在織雲巷!」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雖覺不妥,卻也只能照辦。
月皊在織雲巷。
今日她上午去了寺廟,誠心實意地給四妹妹燒了香念了佛,又去靜室里,在僧人的提點下,親自給四妹妹抄了經文。下午才離開寺廟。
她派去打聽的侍衛告訴她那個姚族的使臣今日有進宮賀壽,她令人去向那個姚族使臣詢問離娘的下落,而她自己則去了織雲巷。一方面她覺得離娘應該會回來一趟,不管身世如何,離娘的東西還在織雲巷的宅子裡呢。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有很多東西在那宅子裡。
下人向月皊稟告李秀雅來了時,月皊正帶著紅纓在庫房裡找東西。吳嬤嬤也在。月皊這次回這宅子,吳嬤嬤也跟了來,打算幫著輕點東西,因為月皊很快要搬回江家了。
月皊蹙了蹙眉,軟聲嘟囔一句:「那個煩人精怎麼又來了……」
阿凌詢問:「需要直接將人打發了嗎?」
月皊猶豫了一下,終究是顧忌對方的身份,只好讓人先將李秀雅請去花廳稍候。
她仍和紅纓在庫房裡找東西,找到了她想尋的那對玉如意,叮囑紅纓將東西裝好,送去白家。然後她才往花廳去。吳嬤嬤想了想,怕月皊吃虧,也跟了去。
月皊剛邁進花廳,瞧見李秀雅那張紅一道黑一道的臉,愣了一下。她說:「縣主要先洗洗臉嗎?妝都花了呢。」
「你滿意了嗎?」李秀雅脫口質問。
月皊茫然地眨眨眼。李秀雅的臉有沒有哭髒和她又沒有關係,這怎麼扯到讓她滿不滿意上面的?
「你可真會教唆!」李秀雅翻了個白眼,髒兮兮的眼睛溢滿了嫌惡,「不愧是從教坊里出來了,哄男人的手段就是厲害!」
月皊眉頭擰巴起來,不高興地軟聲:「縣主怎麼一口一個教坊,了解得不得了……」
「你休要侮我清白!」
月皊覺得李秀雅可真不講理。她怎麼就侮她清白了?
「縣主深夜造訪是有什麼事情嗎?」月皊聲音悶悶的,「如果是就近找個地方洗臉,那自然是可以的。」
「你這個禍害!為了自己如願,不惜讓江家全家舍了榮華富貴,把祖上傳下來的爵位還回去!」李秀雅氣呼呼地哄,「你到底是給江家人灌了什麼迷魂湯!」
月皊愣愣聽著李秀雅的話,下意識地問:「你在說什麼呀?」
李秀雅也愣住了。月皊不知情?她仔細瞧月皊的臉色,疑惑瞬間被她壓下去。她認定了月皊是在她面前裝糊塗。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一定是她教唆了江厭辭和華陽公主!
「你少裝糊塗!為了能當正室,不惜用江家祖上傳下來的爵位來交換聖人的指婚。你這樣心思歹毒自私自利的人,等你死了也沒臉見江家的列祖列宗!」
月皊一雙細眉擰起來。她聽著李秀雅嚎叫一般的一句句話,慢慢將事情勉強聽明白了。
聽明白之後,月皊眸中的驚訝更濃。
把世襲罔替的爵位交回去了?
她腦子裡懵懵的,有點回不過神來。李秀雅還在喋喋不休地指責著,月皊倒也一時沒能聽進去。
好半晌,她終於將心裡的震驚壓了下去。她那雙迷茫愕然的眸子逐漸恢復了清明,她抬起眼睛,將視線落在面前李秀雅那張臉上。
她慢吞吞地開口:「你別說了。」
「哈。」李秀雅冷笑,「你當初干下這事兒的時候怎麼不覺得不對?真是有意思,自己得了郡主的身份,得聖人指婚嫁進江家,可真是面子裡子都要了,現在還要起臉來了?現在知道我說的話難聽了?別人不好意思當面說,我偏要說!」
「不是。」月皊蹙著眉輕嘆了一聲,「你現在好難看。」
李秀雅口中的話戛然而止,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發不出音了,滿臉震驚地望著月皊。
「你怎麼啦?」月皊疑惑地問,「你在壽宴上受委屈了嗎?」
月皊真的很疑惑,李秀雅這是受了什麼樣子的委屈才能把理智都落在壽宴上沒跟著帶走呢。
李秀雅:……
月皊又疑惑地望向低著頭站在李秀雅身後的兩個侍女,問:「你們都不幫縣主擦擦臉的嗎?」
李秀雅猛地轉身,兩個侍女嚇得立刻跪下來。
月皊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她喃喃輕語:「我被聖人封了郡主?」
李秀雅瞪向月皊,在月皊蹙眉茫然的面頰上,李秀雅只看出了小人得志!
月皊忽然長長舒了口氣,她很驚訝地轉過臉來望向李秀雅,一字一頓吐字清晰地說道:「也就是說,以後我不想見你的時候不用顧慮你身份勉強自己招待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