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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李淙望著她慢慢露出一個溫潤的淺笑,月皊才後知後覺收回目光。
「在找你姐姐嗎?我剛剛見到她了。」李淙說。
月皊驚訝地抬起一雙眸子,好奇地望著他,軟聲問:「你認識我?」
「剛才遠遠看見你與你姐姐在一起。」李淙溫聲。
月皊仍是懵懵懂懂:「哦……你認識我阿姐。」
李淙唇畔漾出溫柔的淺笑來,他說:「我是你的表兄。」
月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又不好意思地軟聲:「剛回京,很多親戚還未見過……」
「走吧。我送你去尋你姐姐。」李淙抬手,手裡的琉璃燈輕晃出一抹瀲灩的華彩。
那一日接下來的路很長,月皊的視線里卻只有那一盞琉璃燈柔絢的光影。
「娘子?」花彤拉了拉月皊的手,「你怎麼啦?」
月皊的思緒被拉回來,她輕輕搖頭,轉過頭去看正往小花園裡移植的花卉。
春日乍暖還寒,月皊忽然覺得吹在身上的風有一點冷。她站起身,打算回屋去。
「娘子?」花彤悄悄去看月皊的臉色,默默跟上去。
月皊語氣尋常地說:「該回去換衣裳了,一會兒小郡主就要到了。」
今日李姝遙與她約好一起出去逛逛。不過還沒到約好的時候,李姝遙身邊的侍女提前到了。原來李姝遙今日有事走不開,把約好一起出去玩的日期往後推一推。
月皊獨自在花廳里呆坐了一會兒,起身去了調香室,去擺弄那些香料。調香室里永遠瀰漫著幽香,香氣會讓人心緒平和。
月皊轉頭望著身側桌子上離娘弄了一半的香料,不由想起了離娘。自搬過來,幸好有離娘日日陪著她。如今離娘走了,她有些不適應。月皊又忍不住去琢磨那個姚族人會不會是離娘的親生父親。月皊回憶了一下那個姚族男子。
傍晚的時候,江厭辭忽然來了。
他也不說話,只是沉默地望著月皊。月皊將手裡的小瓷瓶放下,望向他,柔聲問:「三郎來前用過晚膳嗎?」
江厭辭搖頭。
月皊便吩咐廚房多準備一些。用晚膳時,江厭辭一直沒有再開口,他吃的也不多。
月皊抬起眼睛細細去瞧江厭辭,總覺得他心情似乎不太好。雖然他以前也時常不怎麼說話,以前也是這樣面無表情,可月皊卻仍然隱隱覺得他哪裡不對勁。
用過晚膳,月皊又去了調香室,去擺弄進膳前弄了一半的香粉。
江厭辭跟進去,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調香。
天色徹底黑下去後,江厭辭仍沒有要走的跡象。
月皊遲疑了一下,從瓶瓶罐罐的香料里抬起眼睛來望向他,柔聲問:「三郎今晚不走嗎?」
「不可以?」江厭辭反問。
「不是……」月皊垂下眼睛,望著手裡拿著的香草,有點走神。
她似乎不應該讓江厭辭留下來,這樣她搬出來的意義又在哪裡?可是對上江厭辭的目光,她不知道怎麼拒絕。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江厭辭忽然問:「你想好了嗎?」
「什麼?」月皊脫口而出。
她抬眼,望向江厭辭,忽然就明白過來他問的這話是什麼意思了。可是還沒有等她回答,江厭辭反倒怕她回答一般,匆匆補了一句:「不急,你慢慢想。」
「哦……」月皊嗡聲點頭。
她有點泄氣,恨自己的不夠果決。
夜裡,月皊被江厭辭壓在他的懷裡,緊緊地抱著。往日總是她靠過去抱著他的手臂偎在他的肩頭,今日被他這樣緊地抱在懷裡,月皊有點不適應。
她在江厭辭懷裡輕輕推他,小聲:「三郎?」
沒有回應。
月皊便以為江厭辭睡著了。她動作小幅度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偎在江厭辭的胸口,不多時便睡著了。
淺綠與柔粉相間的床幔將床榻籠罩著,床榻外的燈光隔著床幔照進來,讓床榻里有著春暖的柔光。
在這樣柔和溫暖的光線里,江厭辭垂目望著睡在懷裡的月皊。
良久,江厭辭俯首靠近,將吻輕輕落在月皊的頭頂,願她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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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淙不再是儲君,卻並沒有立刻從東宮搬出去。聖人心疼他病弱,直到新的儲君選出來之前,令他暫時在東宮養病。像李淙這樣自小被立為太子的人,既有聖眷又有支持者,待新的儲君被立,他便不適合再留在長安,更應該遠遷去封地。
聖人捨不得。
此時李淙正在書案後,翻閱著山河圖。父皇給了他恩典,令他自己挑選封地。
小春子端著藥進來,放在書案一角,道:「殿下終於可以喝藥了。」
李淙看了一眼,暫時放下地圖,端起苦澀的湯藥喝下去。先前斷藥,只是為了更順利地退位,而並非真的希望自己久病不愈。如今擔子已卸,他也要開始調理自己的身體了。
小春子感慨:「聽說最近好多大臣往大殿下府中跑,看來這太子之位非大殿下莫屬。」
小春子自小在李淙身邊做事,在李淙身邊一直言無避諱。
李淙將空了的藥碗放下,淡淡道:「倒也未必。」
小春子疑惑:「如今只剩下大殿下、三殿下和七殿下。三殿下母族勢微,他又有嘮症,平日裡賞花逗鳥無心爭權的模樣。七殿下嘛,不僅母族勢微,又年紀尚幼。這看來看去,還是大殿下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