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頁
這話認真的?
沈元衡皺著眉,用手指頭撓了撓臉。他苦思冥想地琢磨了好一會兒,慢慢有了結論——恐怕華陽公主說的是玩笑話,而江厭辭卻是認真的。
沈元衡神色複雜地望向江厭辭。
江厭辭這個表哥,不對,是小舅子!這個小舅子總是能幹出讓沈元衡又震驚又佩服的事情。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小舅子是真的優秀啊!
縣主姐姐一個這麼優秀的弟弟,豈不是越發覺得他沒出息?沈元衡偷偷瞟了一眼江月慢,又飛快地收回視線,蔫頭耷腦地低下頭。
江月慢瞥過來。很多時候,江月慢不是很理解沈元衡,他那腦子裡好像總是能產生奇奇怪怪的想法。
馬車回到江府,江厭辭得知月皊並不在府中,而是回了織雲巷。他猶豫了一下,連觀嵐齋也未入,轉身牽了馬,動作乾淨利落地翻身上馬,馬鞭一揚,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又走了。」華陽公主笑著打趣,「走了也好,明兒個府里的人知道交爵之事,還不得煩死個人。他避一避也好。」
折騰了一整日,江月慢有些疲憊,與母親沒說幾句話,便回了自己院子。
府里的下人們知道今日進宮必然是件勞累活兒,早就將泡浴的熱水準備好了,江月慢回去立刻進了浴室,在熱水裡泡了很久,逐漸紓解了身體的疲乏。
待她泡浴完,已經快子時了。她慵懶地打著哈欠,取了件單薄的寢衣裹在身上,款步回了房。她身上有出浴的濕氣,也有出浴的嫵媚。
沈元衡看著她邁著慵懶婀娜的步子緩步朝床榻而來,他睜著眼睛,喉結快速地滾動了兩下,又在江月慢過來時,及時別開臉,規矩得不敢亂看。
江月慢瞧著沈元衡渾身不自在的模樣,隨手捏了捏他紅透了的耳朵尖。她懶懶淺笑了一聲,收了手,軟綿綿打著哈欠躺在床榻上,準備睡了。
不多時,沈元衡也躺了下來。他背對著江月慢,聽著身後她的氣息逐漸緩沉,知道江月慢睡著了。
沈元衡輕嘆。他也只能在心裡無聲地輕嘆,不敢發出聲音來,免得吵醒了姐姐。
姐姐睡著了,可是這對於他來說,註定又是個難眠的長夜。
難受啊。
難受也沒辦法。忍一忍吧——沈元衡閉著眼睛,在心裡堅定地告訴自己。
·
因微生黎回來的時辰已不早,月皊又和她說了好久的話。所以江厭辭趕來時,月皊也只不過剛沐浴完。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回到寢屋。
人已經走到了屋子中央了,才看見江厭辭坐在床邊。
月皊立即停下腳步,因睏倦而眯起的眼睛頃刻間睜大。她下意識地問出來:「三郎怎麼過來了呀?」
江厭辭很不喜歡她這個問題。
不喜歡,便不回答。他沉默地看著月皊。
月皊困糊塗了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些。她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江厭辭面前。她站在江厭辭身前,垂著眼睛望向他,軟聲開口:「我都知道了。」
江厭辭抬抬眼,仔細去瞧月皊的眼睛。他問:「沒哭?」
月皊搖頭。
她想了想,說:「李秀雅過來告訴我的。」
江厭辭皺了皺眉,努力想了一下,才想起來李秀雅是誰。他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擔心李秀雅又在月皊面前說了難聽的話,惹得月皊心裡難受,她心思敏感,總是愛自責。
月皊的腦子難得靈光了一下,竟然莫名其妙地懂了江厭辭此刻心中所慮,她急急說:「我把她趕跑了!」
月皊柔軟的聲音里,悄悄藏著一點求夸的小驕傲。
江厭辭抿了抿唇,繼而揚起了一側唇角,勾出一抹笑來。
沒有事先告訴月皊他的決定,正是因為擔心她哭哭啼啼不願意。如今看見一雙沒有哭腫的眼睛,江厭辭稍微寬心了些。
月皊忽然又嘆了口氣。
江厭辭剛放鬆下來的心弦立刻緊起,抬眼望向她。
月皊一雙細眉輕輕攏著,可是當江厭辭望過來的時候,她又立刻舒展了眉眼,重新擺出一張乖柔的笑靨。
江厭辭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不確定地開口詢問:「月皊,你真的不是在強顏歡笑?我不在的時候,你會不會偷著哭?」
月皊詫異地望著江厭辭,茫然問:「我為什麼要強顏歡笑呀?」
江厭辭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你不是說過如果我離開你,你會天天不開心,你若天天不開心就會短命。如果我不嫁給你就會害死你。如果我嫁給你,就是救你性命。」月皊認真道,「比起榮華富貴,那還是性命更重要些!」
江厭辭:……?他說過這麼沒腦子的幼稚鬼話?而且她還真的信了?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江厭辭還是問了出來:「你信了?」
月皊眨眨眼,愕然望向江厭辭。她不言,可是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她受了驚的眸子好像在反問江厭辭她為什麼不信?
月皊睜大眼睛望著江厭辭好一會兒,明白過來江厭辭當時是哄騙她的話。月皊慢慢蹙起眉來,神情有點低落。她慢吞吞地小聲嘟囔:「如果我離開三郎,日日見不到三郎就是會天天不開心啊……鬱鬱寡歡總會生病的。生病自然就短壽了……」
她的聲音低下去。
江厭辭驚訝地猛地抬眼望向月皊,看著她情緒低落的垂下眼睛,那雙動人的眉目慢慢泛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