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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厭辭沒有再接話。他沉默地深看了月皊好一會兒,才伸手將她遞到面前的身契接過來,放在身側的桌面上。
「決定什麼時候搬去白家?」他問。語氣已沒有先前那樣冷沉。
月皊抿著唇不吭聲了。決心已下,可是真被問到明確的離開時間,她仍舊惶惶無措。
她與阿娘團聚才三日而已,心下有好些捨不得。她還有很多顧慮,比如白家人好不好相處呢?他們要是也嫌棄她怎麼辦?她搬過去,會不會讓閒言碎語也影響了白家人?
還有懼怕。要是再有壞人來抓她怎麼辦?三郎離得遠了,不會很快得知,那就不能很快去救她了……
不可以。
她悄悄攥緊了手指頭,在心裡認真警告自己不可以再這樣依賴三郎。沒有三郎,她也要學著保護好自己。
月皊慢慢垂下眼睛,望著自己的裙角,低語:「陪阿娘過完元宵好不好?」
好半晌沒等到江厭辭的回答,月皊這才抬起眼睛望過去。
「隨你。」江厭辭側轉過臉,望向窗口,看著從窗紙透過來的,稀薄的光。
「那我先走啦。」
江厭辭不言,端起桌上一盞涼茶,來飲。
月皊收回目光,轉身往外走。可她還沒走出屋子,孫福就在外面叩門稟話。
「華陽公主那邊來了人傳話,府里來了賀歲的幾個女客。她晚上要宴客,三郎和姨娘就不用過去用膳了。」
月皊回頭看了看江厭辭。他總不會那樣小氣,連留她吃一口飯都不肯吧?
江厭辭的目光忽然落過來,月皊做賊心虛地移開目光,明智他不可能知道她瞎琢磨的內容,還是嚇了一跳。
「擺膳。」江厭辭起身往外走。
月皊退到一側,等江厭辭先走了出去,她才默默跟出去。她走到孫福身邊,小小聲地說:「三郎屋子裡的茶水涼了。」
江厭辭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繼續往外走。
孫福趕忙沖月皊點頭應了是,一邊吩咐人擺膳,一邊快步進了屋去換茶水。
這一頓晚膳,兩個人吃得沉默。
以前兩個人一起吃東西的時候,也同樣沉默。是以,在一旁候著的侍女倒沒覺察出絲毫不同尋常來。然而月皊卻隱隱覺得三郎今天怪怪的,可是她的小腦瓜一時之間沒有琢磨出來答案。
江厭辭瞥向月皊,見她低著頭,眉頭皺著。
他放下筷子,不再吃。
月皊又逕自吃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江厭辭早落了筷。她偷偷看他一眼,也將筷子放下了。
膳桌上的盤碗被撤下去,又端上來些消食的水果和甜點。
月皊偏過頭問孫福:「阿娘那邊是誰來了?」
「是盛平長公主的兩個兒媳。」孫福稟話。
「哦。」月皊點點頭。
阿娘待客,來者是女眷,江厭辭自然不方便過去,而她現在的身份也不適合過去。
「花彤,」月皊吩咐,「你瞧著些,看看客人什麼時候走。」
花彤應著聲「是」,快步出了方廳,又輕盈地跑出了院子。
月皊從椅子起身,走向北面支摘窗下的長凳坐下,她望著小桌上的香爐發呆,等阿娘那邊的客人走了,她才能回去。
江厭辭起身,面無表情地回了他自己的寢屋。
月皊等來等去,也沒等到花彤回來,倒是坐得有點後腰酸疼。她軟趴趴地彎下腰趴在長凳上的小方桌上,百無聊賴地近距離盯著從香爐里升起的煙。
那煙細細的一條,筆直地往上升著。她歪著頭,伸出手指頭反覆切割著直直的煙。
白沙從江厭辭房中出來,傳話:「姨娘,三郎讓您進去一趟。」
月皊進了屋,見屋子裡仍未掌燈。如今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不止是傍晚時的昏暗。月皊的眼睛不能適應這樣的暗黑,她望過來,只能瞧見坐在黑暗裡的江厭辭的輪廓。
「三郎詢我什麼事情呀?」月皊朝江厭辭走過去,步子邁得小小,生怕被什麼東西絆倒。
一聲細微的燎響,桌上的燈火點燃。一點火光從黑暗裡燒出光明的一個點,再逐漸朝周圍的黑暗吞噬過去。
江厭辭坐在火光最近的地方,率先被照亮。他側身而坐,明亮的光打在他明朗的側臉,投下的陰影也稜角分明。
「過來給我換藥。」江厭辭。
月皊的目光在江厭辭前頸上被喉結拉長的陰影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他說話時,那片陰影也跟著晃動了一下。月皊抬手摸了摸自己滑順的前頸,軟聲說好,快步朝他走過去。
她望一眼放在桌上的藥,彎下腰來給江厭辭腰帶。
過來前她剛沐浴過,長發沒有複雜地盤攏,只是在兩側隨意的挑了些頭髮,合併到一起束在身後,好讓半乾的頭髮快些干透,同時不至於樣子太過散漫不端。
隨著月皊彎腰的動作,披在肩後的長髮從她的肩頭滑下來,她隨手掖了掖,不多時又有頭髮滑落下來。她倒也不再管,任由柔滑的烏髮軟順地堆在江厭辭的腿上。
溫柔的燈火將她的烏髮漸漸暈照出深淺不一的層次。
江厭辭的視線從月皊堆在他腿上的柔發慢慢上移。她彎著腰,領口難免不那麼服帖地緊貼在身上,秋波藍的領口露出些瑩白的嫩肌。
江厭辭移開視線。
月皊將江厭辭的衣帶解開,將他右側的衣襟向後扯去,連帶著他的袖子,讓他的整條右臂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