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濺起的熱水澆濕了月皊的衣裳,也濺了些落在江厭辭的靴上。
月皊覺得自己真的是太笨了,什麼都做不好。她趕忙蹲下來收拾,又強忍著不許紅眼睛。
她的手忽然被攥住。
江厭辭捏著她的指尖,將她的手翻過來。
指端的溫暖觸覺讓月皊不自在極了,她微紅了臉頰想要將手縮回來,卻沒能成功。
盈盈纖指僵得筆直。
她煎藥時燙紅的手心已生出幾顆水泡。
作者有話要說:
月皊日記一則:
12月25日,陰了吧唧得冷。
被超級不會講話的傢伙摸了小手手,嚶嚶嚶。
第六章
攤開的手心上陳列的幾粒水泡,仿佛展示著月皊的難堪。聽著院子裡來了人,月皊也顧不得去看是誰,抬起眼睛望向坐在椅子上的江厭辭,再次微微用力想將手收回來。
若江厭辭望過來,就能看見月皊眼裡噙著的那抹央求。不過他並沒有望過來。他鬆了手,又側首吩咐:「去拿燙傷藥。」
孫福趕忙示意旁邊的婢子去拿藥,他在一旁做出心疼的模樣:「哎呦喂,姨娘的手怎麼燙得這麼嚴重。早說呀,您哪能碰這些活兒。」
月皊沒有說話,她站了起來,低著頭垂眼望著被打濕的衣裳。指尖上還殘著被江厭辭捏過的觸覺,她慢慢將手指頭蜷起來,殘著暖意的指尖抵在手心。她輕輕地用指尖壓了壓手心的水泡。
她默默地想這人瞧上去冷冰冰的,沒想到手上竟是暖和的。顯然,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是她的手涼得像冰一樣。
院子裡過來的一行人,是老太太身邊的劉嬤嬤,並她身後跟著的幾個婢女和小廝,個個手中不空。
瞧著廳中著一幕,劉嬤嬤裝作不知,笑著進門:「沒想到三郎這麼早就醒了。三郎回來,老太太真真是心心念念,高興得昨夜一晚上沒怎麼睡著,今兒個一大早就起身,親自往庫房去挑了好些東西,讓老奴給送過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身後的人將東西都拿進來。
「老太太在意郡爺,那是誰都看在眼裡的!」孫福滿臉堆笑,立刻讓人去接手。他親自打開最近的一個箱子,連連誇讚裡面的玉器如何玉質精粹雕工精湛。
「這雙羊雕擺件可真好看。瞧瞧,料子難得,做得也惟妙惟肖!」
「這個還是老太太閨中時得的,一直留在身邊。這麼多年了,就算幾次搬家遷府,也仔細收著,寶貝得很。」劉嬤嬤笑著解釋這尊玉器的來歷,隱隱暗示著老太太如何割愛。
剛起身的吳嬤嬤遠遠看見這邊來了人,掃了一眼地上的箱籠,不必旁人解釋,一眼看出怎麼回事。她不讚賞地瞥了劉嬤嬤一眼。開庫房拿些東西過來就完了?依她看來三郎才是現在江家之主,江家人理應第一時間將鑰匙和帳目一併交了。
吳嬤嬤收回目光,視線又落在月皊弄濕的衣裙上,皺了下眉,開口提醒:「姨娘衣服濕了,冬日天寒,該回去換一身才是。」
顯然,她覺得弄濕了衣裳是不得體之舉。弄濕了衣服還杵在這裡,更是不合規矩。
不管月皊有沒有聽出吳嬤嬤的言下之意,她都犯了難。且因為這份犯難而覺得臉頰有點燒。她什麼也沒說,借著吳嬤嬤的話,轉身回了自己的小間。
她在窄窄的木板床上坐下,去擰衣服上的水漬。
這身粉色的嫁衣是江雲蓉故意羞辱她而塞給她的。她已經不在意這身衣服如何了,因為這是她唯一的衣裳。
她一邊擰著水,一邊小聲嘀咕:「給我快點干行不行……」
可一身衣裳不能穿一輩子,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呀。
她蜷起腿,抱膝而坐。又託了腮,眉頭擰起來。
·
劉嬤嬤送完東西回去復命,老太太早就在屋裡等著她。劉嬤嬤的話也不全是撿好聽的說。江厭辭歸家,老太太心裡自然是喜悅的。那個名滿天下的長子,是老家人觸之即痛的驕傲。流落在外的孫子與他父親生得這樣相似,讓老太太瞧了就眼睛泛紅心口泛酸。
可是這份喜悅里,夾雜著太多別的情緒。
二兒子一支如今還在牢里,不知過得什麼日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早逝的長子是心頭肉,陪在身邊幾十年的二兒子也是心頭肉啊。
一想到江厭辭這些年流落在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心疼。可再一想到老二的兩子一女,她也心疼啊!甚至更心疼,畢竟是長在她膝下,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是一朝一夕培養出來的感情。
「老二糊塗啊!」老太太紅著眼睛,「以前他們兄弟三個都是兄友弟恭的模樣,一定是惡媳教唆!」
劉嬤嬤沒接這話。
「你看秦家,和咱們江府一樣祖帝特允的世襲罔替。可還不是以嫡子紈絝享樂不思進取為由,將爵位收了回去?這回老二犯事,能沒連累整個江家已是萬幸了……」
老太太說著落下淚來。官府來捉人的時候,她不想求情嗎?她連壓箱底的誥命服都穿上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沒敢進宮去求情。她明白這不是江家的家務事,和欺君沾上邊,整個江家的榮辱甚至死活都任憑陛下一句話定論。
「可別傷了眼睛。」劉嬤嬤拿了帕子給老太太擦眼睛,「我瞧著大殿下很是器重三郎,要不然讓三郎去求求情?這事情也只有三郎求情才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