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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郎叫馮靜純。不是楚嘉勛的小妾。」江厭辭道,「想去查清楚楚嘉勛的打算嗎?」
月皊重重點頭。
她沒有想到推遲了一日歸京,今日竟撞見這樣的事情。一想到今天晚上就能回到長安見到阿姐……
月皊眉心皺巴巴的。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她心裡還不切實際地盼著一絲好消息。
江厭辭帶著月皊從另外一條路趕去馮家。
馮家是宜豐縣的大戶,家中男丁從仕者有六七人。楚嘉勛送馮靜純回家,被請到花廳喝杯茶。
下人們都被馮靜純屏退,明面上花廳里只楚嘉勛和馮靜純兩個人。實際上,江厭辭帶著月皊藏身在花廳一側的雜物小間。
「楚郎,你的婚期在來年三月,眼看便到了。我們的關係也該掐斷了。」馮靜純輕嘆了一聲,「雲升縣主那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尊貴人,靜純可不敢得罪,不想她生出什麼誤會。」
楚嘉勛面色變了又變,他一時腦海中浮現江月慢,一時又因馮靜純的話心如刀絞。
江月慢於他而言,是自小高懸在天上的明月,欣賞、崇敬,又因情投意合而驕傲。
而馮靜純,是一場秋日裡的一見鍾情。初見時的怦然心動,讓他心馳神往。
「靜純,你別逼我……」楚嘉勛面上浮現痛楚之色。都是摯愛,為何非要選一個?
馮靜純別開眼,哽咽道:「不是我逼你。我馮家怎麼說是也官宦人家,就算我願意做小,阿耶寧肯打斷我的腿也是不準的。更何況楚郎若是有一分在意靜純,也不至於讓我做小,讓我受這份屈辱。你我陰錯陽差相逢一場,不如求個好聚好散,免得最後落得都不好看……」
馮靜純說著落淚,最後泣不成聲。她說不下去了,拿著帕子掩面起身朝一側的雜物小間躲去。
小間裡,有一張鋪著柔軟棉毯的長凳。馮靜純哭著跑進來之前,江厭辭及時帶著月皊藏身在長凳之下。
曳地的錦繡棉毯厚重,遮了外面的光線。狹窄的長凳之下,一片昏暗。
楚嘉勛追進小間,哽聲道:「靜純,你再給我些時間。我、我……我一定能處理好。靜純,你別哭。我怎麼捨得讓你做小?這段時日的相處,你還不清楚我的真心嗎?」
「我不清楚,我什麼都不清楚!」馮靜純哭著搖頭,「我只知道你快要和雲升縣主成親了。雲升縣主是站在雲端上的人,我算什麼?我怎麼敢跟她爭……」
馮靜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別哭……你這樣我心裡實在難受。」楚嘉勛眼睛紅紅,心如刀絞。
月皊已經聽明白了這兩個人的關係,心裡再無半分僥倖。外面的兩個人在哭,她在一片黑暗裡也落淚,為阿姐落淚。一想到阿姐很期待大婚的眉眼,她心裡很不好受。
「你走吧……」馮靜純哭哭啼啼,「我實在不想被你看見狼狽的樣子。」
楚嘉勛不肯走,馮靜純氣惱地又催了幾次,後來馮靜純的侍女進來勸,才將楚嘉勛勸走。
馮靜純坐在長凳上,仍舊傷心地哭個不停。
「楚家對娘子的好,咱們都看在眼裡。興許事情還有轉機呢?」侍女勸。
「他難道會為了我拋棄雲升縣主嗎?」馮靜純哭著搖頭,「認識他的時候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雲升縣主的未婚夫婿……」
馮靜純又哭了好一會兒,才被侍女勸著離開堆積雜物的小間。
馮靜純走了之後,江厭辭和月皊沒立刻從長凳下出來,免得撞見馮家的人。
兩個人在長凳下藏身了一會兒,待外面徹底沒了聲音,江厭辭和月皊才出來。
江厭辭瞥一眼月皊一副好似自己被拋棄了的傷心模樣,道:「走吧。」
月皊垂著眼睛不吭聲,默默跟在江厭辭身後。她心裡在氣憤和難受之後,便想著等見了阿姐,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阿姐楚嘉勛這件事情。可是怎麼說才能讓阿姐不那麼難受呢?她琢磨著用詞,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委婉的方式。
江厭辭避開馮家的家丁,帶著月皊至一處院牆,攬著她的細腰,輕輕一帶,帶著她躍過了院牆,悄無聲息地離開馮府。
出了馮府,江厭辭和月皊沉默走著,月皊忽然輕哼了一聲,不高興地嘟囔:「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江厭辭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月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江厭辭也是男人。她抬起眼睛望向他,笨拙地解釋:「三郎除外,三朗是好東西!」
江厭辭沒理她,神色淡淡地繼續往前走。
第四十章
月皊沒有想到,離開馮家沒多久,又迎面撞見了楚嘉勛。
楚嘉勛離開馮家之後,一直沒有走遠,在前一條街的茶肆里點了茶水。一壺茶喝完,他滿腦子還是馮靜純傷心落淚的樣子,他的心跟著疼。
離開茶肆,他去隔壁的玉飾鋪買了對價值不菲的碧綠翡翠鐲子,折回馮家,打算送給馮靜純,哄一哄她。
可是楚嘉勛剛轉進馮家的街巷,迎面看見了月皊。他腳步生生頓住,鬼使神差將手裡拿的玉鐲盒悄悄放在了身後。
他尷尬地扯起唇角,儘量用溫和的語氣開口:「月皊,你怎麼會在宜豐縣?」
月皊瞧見他就生氣,緊緊抿著唇,不理他。
楚嘉勛這才將目光落在江厭辭身上。他以前沒有見過江厭辭,可是對江家的情況有所耳聞,很快猜到了江厭辭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