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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月皊走過去,彎下腰來,將跌坐在地的她抱起來。
月皊發怔的眸子逐漸聚了神,望向江厭辭。
「三郎,」她低泣,「我還沒有見過她……」
江厭辭不知如何勸,垂首望了一眼月皊傷心的眉眼,沉默地抱著她往回走。
他一路將人抱回洛北郡王府,又將人抱回觀嵐齋,把月皊放在軟塌上。
江厭辭這才將手裡提著的那隻鞋子放下,蹲在月皊的面前,抬起她遺了鞋子的腳。雪白的綾襪早就弄髒了。他將月皊的襪子褪下來,將她冰涼的足捧在手心裡暖著。
月皊跑掉了鞋子的那隻腳足心有一點紅。
江厭辭一邊給她揉著,一邊問:「疼不疼?」
月皊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地軟聲:「她一定疼死了……」
江厭辭凝望著月皊盈滿淚水的眼睛。她總是很愛哭,一點小事都能讓她難過得掉眼淚。可是這一刻,望著月皊濕漉漉的眼睛,江厭辭能夠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悲戚。
月皊抬起手,將手捂在自己的心口,啜涕地低語:「這裡好難受好痛……」
江厭辭望著她漣漣的淚,忽然就明白了這段時日裡,他頻頻因她而生的心口悶澀之感是什麼。
原來,是痛啊。
江厭辭偏過臉,吩咐杵在一旁跟著哭的花彤去給月皊拿乾淨衣物,還有外傷藥。
他將月皊弄髒的外衣褪下來,抱著她往寢屋去。他剛將月皊放在床榻上,花彤立在門口叩門,送來了月皊的衣服和外傷藥。
江厭辭將花彤關在了門外。
他拿著衣物和外傷藥走向床榻,在月皊身邊坐下,問:「身上有沒有摔傷?」
她身上肌膚嬌嫩,摔了幾次,怎麼可能沒有傷處。
可月皊像是沒聽見江厭辭的問話似的,一聲也不吭,仍舊呆呆目視前方,不停地默默掉眼淚。
江厭辭遲疑了片刻,拉過月皊的手,將她的袖子往上拉,果然在她的手肘處看見了擦傷。他拿了藥倒在掌中,再輕輕揉在她的傷口處。
「我、我想再見見二嬸娘……」月皊垂下眼睛,便會帶下一顆淚,「我想知道我自己的母親長得什麼樣子……」
「好。」江厭辭答應。
他已給月皊塗抹好了手肘上的擦傷。他應了一聲好之後,便立刻問:「腿上還有沒有摔傷的地方?」
月皊慢吞吞搖頭。
江厭辭以為月皊搖頭是表示腿上沒有傷,將外傷藥放在了一旁,才聽見月皊喃聲:「不知道……」
江厭辭只好將月皊的褲腿慢慢往上提,提到膝處,果真看見些劃傷與紅痕。褲子再往上提,卻是有些難了。江厭辭也怕褲子再勒碰到她的傷,便解了她的腰帶,將她的褲子褪下來。
她的右膝果然破了一塊,連帶著周圍都跟著紅腫起來。她肌膚比尋常姑娘家要白上許多,這傷痕落在她雪色的腿上,尤顯得刺目。
江厭辭俯身,輕輕給她吹了吹,再拿起外傷藥小心翼翼地給她塗藥。
外傷藥剛剛抹好,江厭辭還未將外傷藥放下,華陽公主已經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廿廿?」她心焦地直接推門進來。
月皊下意識地去扯被子,將自己的一雙腿裹起來。
華陽公主愣了一下,視線掃了一眼床榻外側的中褲,才看向月皊。
江厭辭解釋:「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剛給她膝上抹了藥。」
華陽公主「哦」了一聲。她心裡卻琢磨著,小女兒露著兩條大腿被江厭辭上藥不覺得有什麼,她這個母親進來,她倒是著急忙慌地拉被子來遮?
華陽公主收了收心思,在床榻上坐下,拉住月皊的手,柔聲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咱們慢慢去查。就算你生母不在了,咱們也得把你別的家人尋出來。」
「好……」月皊點頭。她往前挪蹭著,偎進華陽公主的懷裡。
華陽公主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勸慰著。心裡卻想著若是自己遭了難,也不知道這丫頭能不能也這麼難受。她轉念又嘲笑起自己的幼稚,倒像是在和一個沒見過的女人爭女兒。
不過那個女人的確很慘。
華陽公主嘆息,凝望著偎在懷裡的小女兒。
江厭辭立在一旁,看著依偎抱在一起的母女兩個。若是以前,月皊會伸著胳膊讓他抱。
果然啊,人有了想走的念頭,也不願意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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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蓉一身黑衣從側門回到江府,眉眼間帶著些厭煩之色。在家裡的時候,她衣著打扮不需要太多講究,可若是出門,她一個被休棄之人,就不能著艷色。
回來的路上,她恰巧遇見了月皊追囚車的那一幕。這無疑讓她心裡的厭煩又被擴大了無數倍。
「真就沒想到三郎是個傻的。面對占了自己位子的人居然一點不生氣。」江雲蓉越說越煩。
江雲蓉覺得月皊的日子可比她好多了。
東籬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以前她是真心替二娘子傷心,萬事也都以二娘子的命令是從。可這段時日,作為離江雲蓉最近的人,她比誰都清楚二娘子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想法也越來越極端。她每日跟在二娘子身邊伺候著,偶爾也會生出懼意來。
江雲蓉沉默地望著剛摘下來的黑紗,忽然說:「我想讓她死。」
東籬嚇了一跳,飛快地望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說:「娘子不要說氣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