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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行人太多,車輿都停在遠處。幾個人一邊閒聊著,一邊往遠處停著車輿的地方走去。
撞見從小徑里出來的沈元衡時,幾個人都愣住了。不是因為忽然在這裡撞見他,而是因為撞見了一個身上有傷的他。
沈元衡也沒想到會這麼不巧剛好撞見江月慢,他頓時將臉偏到一側,尷尬不已。
「哥哥!」沈元湘驚愕地小跑過去,「你這是怎麼了?」
「不小心摔的。」沈元衡敷衍。
江月慢皺了眉,緩聲問他:「誰打了你?」
「我自己不小心摔……」沈元衡偷偷望了一眼江月慢的臉色,頓時不敢說下去了。再想到自己現在臉上一定很難看,紅著臉把臉偏到一側。
江月慢深吸一口氣,下令:「來人。」
「縣主!真沒什麼事情!」沈元衡有點急,「是、是我先動的手……」
江月慢臉色沉下去,到底還有外人在。她也沒再多說,轉而含笑與李姝遙告別。
撞見這樣尷尬的事情,李姝遙自然知道避嫌,很快登上自己的車輿。
月皊揪著小眉頭有點擔憂地多看了一會兒沈元衡臉上的傷,她再一琢磨,與姐姐告辭之後,也與離娘一道登上了小郡主的車輿。
「上車。」江月慢瞥了沈元衡一眼,登上車輿。
沈元衡猶豫了一會兒,用手用力揉了兩下腫起來的顴骨,恨不得這麼一揉就能立刻消腫。他不願意這個狼狽的樣子出現在江月慢面前,可再一想從小到大他在江月慢面前似乎就沒光風霽月過,這念頭一生,他更是沮喪地登上了馬車。
江月慢皺眉打量了他一會兒,沉聲問:「楚家乾的?」
沈元衡使勁兒低著頭,悶聲:「他說想和我聊聊,然後說話不好聽,是我先動的手。但是……他身邊帶著家丁,我忘了帶人……」
江月慢聽得好笑,好似他還是小時候和別人打架打輸了一樣。
「把臉抬起來我瞧瞧。」江月慢道。
沈元衡不干。他使勁兒低著頭,恨不得將這張又紅又腫的臉貼在腿上。
江月慢坐過去,只指腹輕輕碰了碰他臉上腫起來的地方。沈元衡耳朵尖一下子紅了個透。
江月慢輕笑了一聲,抬起沈元衡的臉,柔聲:「快些好,姐姐可不想要個鼻青臉腫的新郎。」
·
李姝遙將月皊和離娘送回織雲巷,沒有下車直接回家去了。月皊和離娘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回走。在外面鬧了一整日,兩個身子都很弱的人,都很累。
到了府里,便各自分開回各屋歇下了。
月皊一邊吩咐藕元準備泡澡的熱水,一邊邁著略顯疲憊的步子進了寢屋。她將盒子裡的畫卷放在桌上,脫了淺粉色的小斗篷隨手搭在軟塌上,然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拿了寢屋穿的軟鞋,走到軟塌坐下。
也沒急著換鞋,人剛坐下來便軟綿綿地朝一側栽歪過去,先歇一歇。
她上半身軟趴趴躺在軟塌上,因還未換鞋,一雙腿卻還懸在軟塌下,一隻腳踩在地面,另一隻腳翹起有一下沒一下悠閒輕晃著。
「心情不錯?」
月皊嚇了一跳,驚愕地尋聲望過去,望見江厭辭坐在床頭與窗口之間的一把椅子裡,不知在那裡坐了多久。
江厭辭起身,朝著月皊一步步走來。
月皊仍舊姿態閒散地躺在軟塌上,當江厭辭走到她身前,她才後知後覺地坐起身。翹起的那條腿也規矩地放下來。
「還、還好……」月皊有點笨拙地回答。她垂下眼睛,視線落在自己的腿上。江厭辭離得那樣近,幾乎貼著她的腿。
她忍不住在心裡想三郎不是已經知道避嫌了,連報喜訊這樣的事情都會讓小廝傳達,今日怎麼還會過來……
「你在嘟囔什麼?」江厭辭問。
原來是月皊在心裡嘀咕的時候,無意識地發出了一兩個音。她咬了下唇,才低聲開口:「三郎怎麼過來了?」
江厭辭垂首望著她始終低頭不肯看她的模樣。
他在月皊面前蹲下來,抬起月皊的臉,盯著她的眼睛,問:「我長得很醜?為何一直不看我?」
月皊被迫抬起了臉,江厭辭稜角分明又過分明艷招搖的五官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月皊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只是這樣近距離望著他,身體裡那顆心臟就會撲通撲通地雀躍起來。
「沒有……」月皊軟聲開口。
月皊將臉偏到一側去,仍是不願意看他,她說:「三郎何時過來的?府里的下人也沒支會一聲簡直不像話,沒有將三郎請去花廳奉茶更是不像話……」
月皊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你不想看見我?」江厭辭問。
沒有——這是月皊在心裡的回答,可是她沒有說出來,也不會說出來。
月皊的沉默,讓江厭辭也沉默下來。這樣僵持著的長久沉默,越發讓月皊心裡亂糟糟的。
她與三郎,以前不會是這樣生疏的關係。是因為很久沒見了嗎?竟連單獨相處,也讓她覺得不自在起來。
月皊抬起手來,輕輕壓在自己的心口。盼著身體裡的那顆心臟乖一些。
江厭辭垂眼望著她的舉動,他忽然抬手,將月皊抵在胸口的手挪開,然後將他自己的手掌緊貼在月皊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