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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慢的目光忽地一凝,頗為意外。
他就這樣將嘗過的東西遞給月皊?
江月慢幾不可見地輕輕蹙了眉,將目光落在月皊身上,似乎已經能想像到廿廿委委屈屈的模樣。
月皊沒有碰碗裡江厭辭用過的小勺子,而是直接用手裡捏著的小勺去嘗。她嘗了一口,說一句「甜甜的」,又繼續吃下去。時辰已不早,她的確餓得很,甜米羹又甜又糯很好吃。她一口接一口認真地吃下去,也沒去注意姐姐打量的目光。
江月慢眉宇間浮現了些許不解,目光在江厭辭和月皊之間反覆徘徊。
良久,江月慢才收回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用過的膳食,倒是將江厭辭碰過什麼菜給順便記下了。
待江厭辭和月皊用過膳,侍女們端著水果甜點上來。江月慢才望著江厭辭溫聲道:「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外過得可還好?」
「尚好。」江厭辭道。
江月慢聽了卻覺得唏噓。在外面再如何好,也不可能比養在家裡好。她不反駁江厭辭的話,只是道:「如今回家了就好。母親在洛北實在是走不開,才使我提前歸京。沒想到恰巧趕上你去了宜豐縣,今日才見到你。」
江月慢望了一眼月皊,才繼續說:「聽說你去宜豐縣是為了帶廿廿散心。」
「也不全是。」江厭辭如實道。
江月慢聽了他這句,還以為他會繼續說些什麼,可等了又等,都沒等到江厭辭繼續解釋。
月皊心裡有點急,她擔心江厭辭如此寡言會被阿姐不喜,又擔心阿姐誤會江厭辭態度不好。她笨拙地解釋:「五殿下遇害,官府懷疑是三郎所為。偏巧那晚三郎不在府中,官府詢問的時候,三郎拿我當託詞,說是為了哄我去學做糕點。所以三郎去宜豐縣辦事的時候,也將我帶著,繼續做出哄我開心的樣子。」
江月慢聽月皊說完,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手將下人都屏退,問:「所以,李潛是你殺的嗎?」
「是。」江厭辭說得平淡。
月皊手裡捏著的海棠果吧嗒一聲掉落,她側轉過身,驚愕地睜大了眼睛望著江厭辭,伸手攥住他的袖角,急問:「三郎,五殿下真的是你殺的?」
江厭辭瞥了月皊一眼,頗為一言難盡地收回視線。他也是屬實沒想到,她還真以為李潛的死是個巧合。
江月慢望向月皊攥著江厭辭衣角的手,略有所思。
她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江厭辭抬眼,顯然對她這般平靜的態度,略有意外。
感受到弟弟的目光,江月慢溫柔地笑起來,說道:「舟車勞苦,眼下時辰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叨擾你沐浴安歇了。」
說著,江月慢站起身,再言:「旁的話,明日再說。」
「好。」江厭辭跟著起身。
月皊也站起身,送姐姐往外走。江月慢動作自然地拉住月皊的手。江厭辭看在眼裡,猜到這兩個人有話要說,停住腳步,不再跟。
江月慢拉著月皊邁過門檻,她不知道江厭辭耳力過人,以為在這裡低聲說話就不會被江厭辭聽見。
她壓低聲音,嚴肅問:「姐姐問你,你在厭辭身邊這段時日,清白還在不在?」
月皊張了張嘴,卻一時答上話。
江月慢瞧著她這神情,心裡有些急,再逼問:「在還是不在,給姐姐一句話!」
月皊的眉頭一點一點擰巴起來,結結巴巴:「說、說在也不在,說不在也在……」
江厭辭立在廳中,聽清月皊的回答,忽然就笑了。
江月慢卻懵了。這是什麼回答?莫不是妹妹年紀還小對男女之事也稀里糊塗不太懂?
「阿姐!」月皊卻忽然攥住了江月慢的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見她這般嚴肅的神情,江月慢笑起來:「什麼事情,你說。」
「就是……那、那個……」月皊犯了難地皺起眉。她要把楚嘉勛的事情告訴姐姐,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思量如何委婉用詞才能讓姐姐更易接受。
她在心裡擰巴了半天,最後無助地回過頭望向江厭辭。
「怎麼了?」江月慢溫柔地詢問。
江厭辭開口:「楚嘉勛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
月皊愣住。她猶豫了半天說辭,沒想到江厭辭這般直白。
第四十二章
月皊轉過頭來,緊張地觀察著姐姐的神情。她眼睜睜看著阿姐唇畔的笑容慢慢淡去。
不過江月慢很快重新擺出端莊的笑容來,仍用平和的語氣詢問:「你們是怎麼知曉的?」
月皊趕忙說:「今日白天我和三郎在宜豐縣集市的時候,遇見楚家公子和一個女郎舉止有些親密。然後……我們悄悄跟過去,親眼見了他去拿個女郎府中。從、從他們的交談里,驗證了我們沒有猜錯……」
至於當時在馮家聽到的內容,月皊有些說不出口,好在江月慢也沒有細問。
江月慢聽了月皊的話,沉默了好一陣,才溫聲道:「好,我知道了。」
月皊抬起眼睛,細細去瞧姐姐的表情。她又急急補了一句:「楚家公子還說明日會登門來見姐姐。」
江月慢只是笑笑,說:「瞧你這灰頭土臉的模樣,先去泡個澡,換身乾淨衣裳。」
「好。」月皊乖乖地點頭。她目送阿姐離去,轉身往屋裡走。她立在江厭辭面前,皺著眉,小聲喃喃:「阿姐好像難過,但是好像又沒我想得那麼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