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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厭辭點頭,道:「多帶些棉衣,一會兒跟我啟程去宜豐縣住幾日。」
月皊猛地抬頭,睜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他。好半晌,她才小聲問:「去哪?和你一起?」
江厭辭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回頭望向她。立在門口的她纖細脆弱,帶著病氣。
「罷了,明日出發。」
月皊在門口呆立了一會兒,才慢慢翹起唇角:「三郎好好休息。」
她轉身,江厭辭卻叫住她。
「回來。」
望著坐在床榻上的江厭辭,月皊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明白些什麼,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她走過去,然後從床尾動作輕柔地爬進床里側乖乖躺下,一動不敢動。
江厭辭熄了燈,在床外側躺下,錦被一揚,覆在兩人身上。
大被同眠。
【 作者有話說 】
今天小江說了很多話哦。
小江:我只是懶得講廢話==
第二十三章
一片黑暗裡,月皊的那雙眸子卻亮晶晶的,哪有半分睡意。她一動不動僵躺著,連呼吸也儘量放得輕淺。
窗外又開始落雪,沒有前奏,直接揚下大片的雪,不多時堆滿枝頭。
伴著一道寒風,堆雪的細枝終於承受不住,清脆的一聲響,被折斷。
細小清脆之音落入月皊的耳中,僵躺許久的她,才終於有了動作——小幅度地慢慢轉頭,望向身側的江厭辭。
夜色粘稠,她看不清江厭辭的眉目,只能看見他稜角分明的輪廓。她就這般望了他很久,才試探著小小聲開口:「三郎,你睡著了沒有?」
「沒有。」
月皊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打破此刻很是奇怪的氛圍,要不然漫漫長夜她定然一刻也睡不著。可是她又不知道說什麼。她揪著眉心琢磨了半晌,仍是不知怎麼開口。最後放在身側的手輕輕去拽了一下江厭辭的袖角。
江厭辭在一片昏暗裡轉過臉,目光落在月皊局促不安的眉眼。
「我……」月皊柔聲,「我不懂。」
她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阿姐總說她呆呆的,她也覺得自己不夠聰明。比如現在,她完全不懂江厭辭的做法。
江厭辭已體會到了李漳常說的長安不同於他處。江湖上刀光劍影,卻沒這華麗長安下的彎彎繞繞更能殺人。
他望著月皊夜色里不安的眼眸,已然明白當日車輿之內聽了李漳的那句「從長計議」將人先留下,簡直是大錯特錯。事已至此,人在他身邊時,他不理不碰,反倒成了加害她的刀刃。
錦被內,江厭辭反手握住月皊攥著他袖角的手,挪出錦被。她的手纏著雪白的紗布,只露出細白的指尖。江厭辭握著她的手,便用她露在紗布外面的手指尖,貼了貼他的唇角。
月皊的指尖劇烈顫了一下,江厭辭感受到了。他望過來,問:「懂了嗎?」
月皊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呆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厭辭望著她眸中的愕然無措,倒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懂沒懂。他沉默了一息,再直白解釋:「我要你了。」
——這下總該懂了吧?
好半晌,月皊才有所動作。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將被江厭辭握著的手抽回來,重新放回被子裡,然後身子慢吞吞地往下挪了一點,讓厚實溫暖的被子將她燒紅的臉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還好夜色深深,遮卻頰上緋紅——月皊在凌亂的心跳聲中如是想。
「當然,我上次說的話仍舊算數。」
月皊胡亂輕「嗯」了一聲,才後知後覺自己並不知道他說的上次是哪一次。
「若有一日你有了心上人,隨時與我說。」江厭辭平靜道,「到時候再給你安排新身份,送你走。」
月皊心想還可以這樣嗎?她以後會不會有心上人她也不知曉,可她眼下只想借著待在江厭辭身邊的機會好好侍奉阿娘,一直一直侍奉著阿娘!
月皊腦子裡的思緒亂成一團,她蹙眉琢磨了好半晌,才嗡聲自語般:「露水姻緣?」
江厭辭聽見了。他不清楚露水姻緣是個什麼意思,也懶得深究她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夜深了,睡覺。
江厭辭將要睡著時,耳畔傳來月皊淺柔的低語——
「噢,我曉得了。三郎是在保護我呢!」
江厭辭心想這小姑娘倒也沒呆得無可救藥。
·
月皊迷迷糊糊艱難入眠時,江雲蓉卻毫無睡意。昨日端王府之事,早已在京中傳開。江厭辭派人先是搜了她的住處,又派人去蓮花莊將她押回來,顯然知道是她賣了月皊的身契。
她明明已經想好了說辭——態度強硬地一口咬定她本打算將月皊的身契交給江厭辭,可還沒來得及送去就丟了。
可她得知江厭辭當眾殺了陳六,心中還是隱隱不安。昨日江厭辭不在府中,今日一早,江雲蓉便很早起身等候著江厭辭派人請她過去。
然而她左等右等,只等到永遠板著臉的吳嬤嬤。
「三郎讓我過來問一句,二娘子是如何走通了關係於教坊買到姨娘的身契?」
江雲蓉心裡咯噔一聲。她想了許多種江厭辭的態度,卻唯獨沒想到江厭辭問的會是這件事。
教坊不同於民間青樓,說白了那是官方妓院,裡面的妓子都是罪臣家眷。若非動用關係,尋常人可不能在教坊隨意買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