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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承澤尷尬地笑笑,沒有接話。休妻這樣的事情,被休的女人丟臉,休妻的郞子也不見得多光彩。
這個時候三殿下李渡來了。
李潛設宴,自然要請幾位皇家手足。只是如今留在京中的只有大皇子李漳和三皇子李渡。李潛和這兩位皇兄的關係很是一般。
他做做面子也要請人。兩位殿下自然也都會過來走個過場,來得不會太早,也不會久留。
李潛起身相迎,笑著寒暄幾句,再請李渡在他右手邊入座。如此,這宴桌只空了一張椅子,擺在李潛左側。
「兄長還沒到?」李渡望了一眼空椅子。他身體不太好,和滿屋子飲酒後臉色發紅的郎君們一比,越發顯得蒼白病弱。
「賺了功勳回來,今時不同往日了。誰知道還願不願意搭理咱們兄弟。」
旁的話,其他人還可以接。牽涉到皇家人,其他人都不敢貿然接話。
李渡笑笑,道:「兄長歸京日短,許是忙碌。再言我來時外面已經飄了雪,兄長府邸不近,路上耽擱了吧。」
這話再說下去就沒勁了。李潛不再提,舉杯敬李渡。李渡亦端酒,不過只抿了一口。接下來旁人飲酒時,他都以茶代酒。
話題繞到別的地方,宴席上的氣氛逐漸熱活起來。窈窕的美人跳著曼妙的舞,席間佳釀又飲去不少。慢慢的,眾人都有了幾分醉意。
尤其是李潛。他拿著筷子敲了敲酒盞,醉醺醺問:「找回來的洛北郡王是個什麼樣的玩意兒?聽說是個走江湖的?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帶著一股乞丐的臭味兒。」
說完,他不知道想成什麼樣子,樂了一下。
幾個狐朋狗友自然附和著他說話,將歸家的江厭辭說得一文不值,引得李潛哈哈大笑。
小廝快步進來稟告,陳六郎求見。
李潛皺了眉,不大高興。
陳六郎一直巴結著李潛。李潛心情好時,出去尋樂子也帶著他。不過陳家在京中不入流,李潛根本看不上他,從未將人邀到府中。
「殿下,陳六郎說給您帶了大禮,您一定高興。」
陳六郎以前總是能尋到些寶貝拿來孝敬李潛。有時李潛也誇讚,不過到底皇家子,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
小廝補了一句:「陳六郎抬了頂小轎停在西門,裡頭應該是個人。」
滿座酒氣熏天的人你看看我看看你,皆露出很懂的神色。
李潛這才點頭放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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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六郎將月皊綁手的繩子解了,笑著道:「給你解開可不是為了讓你闖禍的。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心裡有數。乖一點,說不定還有活頭。要不然——」
陳六郎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他轉身面對府里的小廝,頓時換了張臉,阿諛卑微。
月皊跟在陳六郎身後,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著一切可能的自救法子。可她悲哀的發現不管是她虛張聲勢地提起太子,還是阿娘,都毫無用處,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李潛既不怕太子,也不會顧忌阿娘……
陳六郎帶著月皊進了廳門,瞧見滿屋的貴人,脊背又彎了幾分:「給三殿下請安,給五殿下請安。」
他直起腰,再諂媚地一一朝其他貴族公子點頭哈腰。
李潛一眼沒看陳六郎,視線落在月皊的身上,就連酒意都清醒了兩分。他慢慢欠身,將手搭在身前桌面,悠悠開口:「這還真是個大禮。」
陳六郎笑著說:「好酒自然缺不得美人。這些舞姬雖美,卻哪如這個伴在殿下身側更襯良辰啊!」
陳六郎向一側退開,將身後的月皊展覽在眾人眼前。
一時寂靜。
孔承澤懵了一下,他立刻望了一眼李潛的臉色,握著酒盞的指微微用力,開口道:「據我所知,她現在是洛北郡王的小妾。」
陳六郎趕忙說:「人是我買來的!身契都在,一併獻給五殿下!」
孔承澤心中沉了沉,急問:「洛北郡王把她給賣了?」
陳六郎不能接這話。雖然他從江雲蓉手中買了月皊的身契,卻仍然不敢上門去要人。他對江厭辭的看法與京中其他人一樣,面上恭恭敬敬不敢得罪,心裡卻有幾分嫌他沒根基,沒太放在眼裡。
他先弄到了身契,再想法子將人擄到手裡。如今一起獻給了五殿下,日後江厭辭知曉也只能吃個啞巴虧,不敢造次。
李潛夸:「很好,這禮送得很好。」
陳六郎笑得臉上褶子更重。
李潛盯著臉色煞白的月皊,命令:「過來。」
月皊立在原地,沒動。
「哈。」李潛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搖搖擺擺朝月皊走過去。他立在月皊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又俯身湊到月皊耳邊低語:「當初選擇太子的時候,可想到會有今天?」
他忽然握住月皊纖細的脖子,提高音量:「賤貨。」
他對月皊,最初的喜歡是真的。可是那份喜歡並不深厚,更多的是身於高位者對女子的征服掌控欲。占有美人和爭權逐利是一樣的成就感。尤其知曉她將嫁給太子,那顆想要得到的心,變得更加強烈。
眼看著月皊憋得快喘不過氣,李潛鬆了手。
月皊身子踉蹌朝一側倒去,碰倒了燈架,架上的琉璃燈跌落、跌碎,一陣嘩啦啦。
孔承澤一下子站起身,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