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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假假,也只有在心疼月皊的時候,那幾聲嚎哭才是真。
步輦直接往宮外走,還未出宮,便看見候在甬路一側的李淙。
華陽公主瞥了李淙一眼,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皇姑。」李淙微揖。
步輦停了,華陽公主卻並未從步輦之上起身。她「嗯」了一聲,算作客氣地回應。
李淙此刻,心中頗有些羞愧之情。
「月皊的事情,我有責任。」李淙低聲,垂下的眼瞼遮了眸中的黯然和悔意。
華陽公主終是輕嘆了一聲。她開口,溫和的語氣:「姑姑不怪你沒有在廿廿出事的時候保護好她。她出事時,你不在京中,正如姑姑也不在京中不能護著她。所以,姑姑並不怪你沒有護好她。但是——」
「她被誰所害,你心中當有數。事情因你而起,姑姑便不可能不怨。」
李淙忍下心口的悶痛,淺舒出一口氣,才再開口:「皇姑,我想與月皊見一面,有些話想親口與她說。」
華陽公主望著立在一側的李淙。這個孩子,她以前是真的喜歡。「你想見她,我不會阻攔。只是你得先想清楚,你打算怎麼做。等你有了決心,再去見她吧。」華陽公主輕嘆了一聲,「李淙,你是太子。你的一言一行有很多人盯著。你所有的舉動,都可以牽連他人生死。」
華陽公主收回視線,讓步輦繼續前行。
李淙雙手相疊,深深揖下去。
良久,他才直起身。胸腔里的悸痛再也忍不住,他抬起一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陣咳嗽。點點猩紅的血跡落在雪色的帕子上。
「殿下,您又咳血了!」立在身後的小太監急得快跳起來,「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備車。」李淙止了咳,虛弱開口,「我要出宮一趟。」
「現在?殿下,您不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
李淙未言。
他微微抬起臉,望著灰色的天際。大年初一,天地間卻一片灰茫茫,是令人絕望的窒息感。
·
觀嵐齋。
月皊攥著江厭辭的衣角,眼睛紅紅的。她滿腦子裡都是江厭辭的那一句「你不是不想去」?
她又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是太笨太笨了。她怎麼就一無所覺呢?終究是還是連累了別人的念頭,慢慢又在她心裡頭升起。
她腦子裡亂糟糟的,倒也沒注意到江厭辭問她的話。
江厭辭的臉色沉下來。
他忽然握住月皊的雙肩,將人拎起來,雙腳懸空著。
月皊驚愕地望向江厭辭,一雙手下意識地去攀江厭辭的肩。對上江厭辭沉沉的視線。她這才想起來江厭辭剛剛問她的話。
月皊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在江厭辭的注視下輕哼了一聲。
江厭辭著實是想了太久也沒想到。他這人重諾,最厭惡別人說他不守信用,月皊說他是騙子,他怎能不反覆反思。
他將月皊拎起來,正等著答案呢,偏她軟綿綿地輕哼了一聲。有那麼一個瞬間,江厭辭很想將她從窗口扔出去。
當然了,這念頭不過只是一瞬間。
「放我下來!」月皊拍了拍江厭辭的肩。
江厭辭將人穩穩放下來。
月皊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周圍沒有人,才指了指自己的唇。
江厭辭皺眉,握住月皊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又湊過去,近距離地去看她的唇。沒瞧出端倪,他問:「嘴怎麼了?」
「昨、昨天晚上……」月皊嗡聲。
江厭辭不解其意地看著她。
月皊簡直要懷疑江厭辭是在裝糊塗。她臉頰微紅,小聲說:「說好了對阿娘笑的……騙子……」
月皊咬唇,安慰著自己昨晚被欺負的唇。
就這?
「我笑過一次。」江厭辭坦然道。
月皊愣住,睜大了眼睛,驚愕問:「就笑一下?」
「不然?」江厭辭頓了頓,「所以是親多久笑多久?」
月皊驚了。她立刻踮起腳尖來,雙手交疊著去捂江厭辭的嘴,紅著臉低聲怒言:「你不要說了!」
江厭辭果真不再開口。
月皊輕哼了一聲縮回手,重新站直身子。
「我去洗澡了,才不要理你了……」後半句話軟綿無力,嗡聲得似乎沒有說出聲來一樣。
昨夜折騰得太晚,所有人只是簡單梳洗就歇下了。是以,現在還是大白日,月皊就想去洗澡。
她去了淋浴間,褪了衣衫,才發現忘了帶新衣。
第五十章
月皊望向門口的方向,猶豫了一下,才試探著小聲詢問:「三郎,你還在外面嗎?」
兩間挨著的浴室,在寢屋對面,從方廳進入。剛剛月皊就是和江厭辭在外面的方廳里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是初一,所有人都忙,剛剛她與江厭辭說話的時候,侍女們倒是一個也沒看見。
「何事?」
江厭辭的問話從門外傳來。
月皊望著被她仍在髒衣簍里的衣裳。褪下的衣物被放進過髒衣簍,她就不想再穿上。
月皊抿了抿唇,顯然還是有一點猶豫。
沒有再聽見月皊的聲音,江厭辭再次開口:「月皊?」
「那個……我衣服忘記帶了。剛剛已經拾弄好了,就放在寢屋靠門口的高腳桌上……」
她衣服忘記拿了,為什麼不自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