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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厭辭回頭,望向歸於安靜的床榻。
有必要。
他走到窗前,將夜風中搖晃的窗扇關上,阻隔寒風進來,打擾了她安歇。
江厭辭原想著讓她休息一會兒。可即使紗幔相隔,他也很清楚床榻里的人一直都沒有睡著。
天亮了。
江厭辭在桌邊坐了半夜。他起身,朝床榻走過去,儘量放低了聲音:「月皊,我們要離開這裡。」
床幔內暫時沒有回答。
江厭辭又等了片刻,隱約聽見了微弱的哭聲。他猶豫片刻,抬手掀開紗幔。
紗幔被掀開的那一瞬間,月皊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帶著哭腔地嗡聲了句話。
江厭辭細細去辨,才猜出她說的是——「沒有臉見人了。」
江厭辭大步轉身,朝一側的柜子走去,在抽屜里拿了個面具,遞給床幔。
粉嫩的面具,有大片的桃花林,還有桃花林盡頭相攜而行的眷侶身影。
月皊歪著頭望著放在枕側的面具好一會兒,才紅著眼睛拿過來戴上。
她坐起身,蔫蔫垂眉。
江厭辭沒讓她走路,直接將人打橫抱起,走出房。
月皊以為自己會見到青樓里的人。她也確實見到了。老鴇的屍體就躺在門口。
江厭辭抱著月皊下樓,樓梯上橫陳著一個個護院涼透的屍體。一陣風吹來,吹起屍體上被鮮血染透的羽。
【 作者有話說 】
月皊:嗚嗚嗚我不會。
小江:你等著,我給你找本書,你照著學。
第二十九章
余愉坐在馬車前面,搓著凍僵的手,時不時望向回春樓的方向。黎明時,她終於看見師兄抱著月皊從回春樓里出來,她趕忙跳下馬車,下意識地想要迎上去,可剛邁出一步又生生停下腳步,甚至向後退了兩步,立在一側等著。
待江厭辭抱著月皊走過來,余愉立刻將車廂的門打開。
江厭辭將月皊放進車廂,余愉伸長了脖子朝裡面的月皊望去,可桃花面具遮了月皊的臉。她有心想問月皊怎麼樣了,但偷偷瞟一眼師兄的神色,並不敢問。
江厭辭查看了車廂內的燈盞,一時熄不了,才為月皊將車門關上,並未進去,而是和余愉一起坐在了車前。
也許她更希望一個人待一會兒,他想。
余愉趕忙繞到另一邊跳上去,「駕」的一聲趕馬,調轉馬頭往回趕。
一路上,她幾次三番想向身邊的江厭辭詢問月皊的情況,可一直到馬車抵達萬福客棧,她還是沒敢問出口。
江厭辭將車門拉開,往裡望去,不由皺了眉。
月皊安靜地縮在角落,低著頭。他將她放進去時是什麼姿勢,現在仍是什麼姿勢,這一路就沒動過。
江厭辭朝她伸出手:「到了。」
月皊這才有所動作。她緩慢地抬起臉,似才知道車門被打開了一樣。她朝江厭辭伸出手,指尖剛碰到他的手心,她的指端忽然像被細針扎了一下,蟄得她迅速收回手。
她局促不安地將手放在腿上,反覆又快速地一下下抓著腿上的裙子,以來掩飾指上的顫。她躲在面具後面悄悄舒出一口氣,再次伸出手,這一次卻沒有將手遞給江厭辭,而是扶著車壁,艱難地自己走出去。
江厭辭望著她。
月皊自己下車,腳尖剛碰到地面,雙腿發軟,根本站不穩。她身子虛軟地踉蹌了一下,朝一側跌去,撞進江厭辭的胸膛。
對於她的虛弱,江厭辭並不意外。他未言,直接彎腰,探手去抱她。
月皊下意識地伸手,抵在他胸口想要推他。可是推卻的動作還沒做出來,她已反應過來。那抵在江厭辭胸口的纖指慢慢軟下來。
余愉跑著去叩門,店小二打著哈欠來開門。雖困頓,他仍舊笑臉寒暄:「這是昨晚出去了?外頭冷著呢,快進來。需要什麼知會一聲……」
江厭辭腳步有沒停頓,抱著月皊上樓回到房間。他直接將人放在床榻。月皊剛一脫離他的懷抱,立刻朝床里側的角落縮去。
江厭辭轉身往外走。
余愉跟進來:「師兄……」
江厭辭並沒有理她,直接去了隔壁叩門喊醒令松,吩咐他去做事。
余愉站在門口,朝床榻望去。她咬咬牙,轉身往外走,跑得樓梯蹬蹬響。
過了一會兒,江厭辭重新回來,手裡端著早膳,簡單的清粥小菜,還有一道甜點。他將東西放在桌上,道:「吃些東西。」
月皊搖頭,她雙手捂住自己戴著面具的臉。然後又屈起膝來,雙手抱著自己的腿,偏過臉來枕著自己的膝。
江厭辭立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又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他拿了個床桌,放在床榻上,再依次將早膳一一擺在床桌上。他走到床頭去解床幔,道:「把東西吃了,一會兒我來收。」
言罷,他望了月皊一眼,走到床尾去解另一邊的床幔。竹綠的厚床幔將床榻裡面庇成無人打擾的小角落。
很久之後,江厭辭掀開床幔一條縫往裡望去,第一眼看見月皊面朝床里側側躺著。
床桌上的早膳被吃了一點點。
江厭辭沒逼她吃完,將東西撤下去,重新將床幔給她遮好。
不多時,月皊聽見了雜亂的腳步聲,伴著店小二和令松的交談聲——
「慢點、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