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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文府,華貴而又冷寂,座座亭台屋檐,在月光下只餘墨黑的剪影,它就像一座黃金修建的牢籠,沉重而又堅實的鎖著文濯的心!
第二日清晨,文君陪文濯用了早膳,蕭雨歇於早朝後前來文府接她。文濯親送文君至文府外,向蕭雨歇溫言叮囑道:「好好待君兒。」
蕭雨歇含笑應了,文君行禮拜別,同蕭雨歇一起上了車。車輦『吱吱』駛過街面,車內則靜謐無虞。
片刻後,蕭雨歇拉過文君的手,握在掌心裡,另一隻手蓋在她的手背上。他鄭重的問道:「自你嫁給我那日起,過去的一切就與你再無干係。你可願放下前塵往事,跟著我,再活一回?」
文君聞言,有片刻的震驚,這話里指向性太明顯,險些以為他早已知曉她的身世,但那根本不可能,沒有人知道當年是誰救走了司徒府二小姐,也沒人知道二小姐的下落,蕭雨歇更不可能知曉。
她不是沒有想過,蕭雨歇也不算討厭,若同他一起在侯府安度餘生,也未嘗不可。但是,當年司徒府滿門抄斬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每每想到仇人尚在人世榮華度日,她便如坐針氈。且義父與蕭雨歇,註定是水火難容,她又如何能與他安度半生?
這時,蕭雨歇對她說道:「你不必急著回答,來日方長。」
文君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低眉一笑,眉眼間嬌美動人:「夫君讓我放下什麼?可是戲本子看多了?我的前塵往事,不過是文府深門高宅里吟詩作賦的歲月,何來放不放下一說?我實在聽不大懂。」
蕭雨歇聞言,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他放開文君的手,依著軟墊閉目小憩,不再言語。
心中暗道:也罷,換做是我,也定會為親父報仇,又如何能強求她放下?她大抵是忘了,幼時的蕭哥哥。當年,如果沒有將看守一事交給扶蘇那個浪蕩公子,而是親自看守,如果沒有被她逃脫,她也沒有遇到文濯,今時今日,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就這樣各想各的,車馬已駕回了侯府。文君以乏困為由,獨自回了夜瀾軒。
文君回到房中,在書桌前坐下,修書一封,寫完後她將信折好,喚來陸離,吩咐道:「去讓盧大人問問司空大人,有沒有興趣再折杜衡一根翅膀,倘若有興趣,讓司空大人將這封信,交給宮裡的瑤華夫人。」
陸離領命接過信,文君復又叮囑道:「記得讓盧大人謄抄一封,將這封焚燒。」
「是,夫人。」陸離領命而去。
這時,素娥上前,邊倒茶給文君,邊笑著打趣:「不知這次又是哪位大人損了陰騭。」
文君抿了一口差,冷嗤一聲,道:「這回,可是一出大戲。」
時間從無波無瀾的生活中悄然溜走,文君這些時日,已逐漸開始料理侯府家事,雖大部分皆由管家操持,但文君要過目的東西也不少。
這些時日裡,接了不少侯府宗親下的帖子,新婦認親戚也是素來的規矩,故而每隔三兩日,蕭雨歇和她就得外出應酬一趟。
除此之外,蕭雨歇那幾名妾室,文君也摸清了底細,張氏,原是陳紹齊府上的歌伎,因蕭雨歇一句無心的讚美,便被陳紹齊誇大成喜愛為由送來府上;于氏,乃是司空送來的,剩下兩個,來歷也基本同朝中官員有關。
也是,蕭雨歇這般人物,哪個不想籠絡?哪個又不忌憚?當初還笑他風流,現如今想想,這幾個妾室,又何嘗不是各位大人在侯府的耳目?一旦寵幸哪一個,怕就給了人家攀親帶故的機會,也真是難為蕭雨歇,空有一個個如花美妾,卻只能看,不能下手。
平靜的生活緩慢流淌,直到先帝誕辰,皇庭院內,一件大事,震驚朝野。
蕭雨歇連夜接太后懿旨入宮,方才知曉事情的始末。原來最近宮中,不知從何處傳出流言,說是當年墜馬而亡的太子冤魂歸來了。
皇帝本就於此事上忌諱頗多,對此等流言自然是勃然大怒,連拔了三名宮女的舌頭,但還是不斷傳出鬧鬼之說,皇帝為避流言,只得將所言見鬼之人,盡數了結。
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今日傍晚祭祀先帝後,皇帝乘車馬回宮,可誰知那馬,路過前太子東宮時忽然驚了,拉著皇帝所乘馬車東奔西逃,最後將皇帝甩出車外。
皇帝被摔傷,現下已昏迷了幾個時辰,太醫還在緊急救治。
如此一來,宮內都在暗傳,前太子墜馬而亡興許與皇上有關,這是冤魂復仇來了。
太后素來不信鬼神之說,當下處置了幾個聽信謠言之人,又深夜召蕭雨歇進宮,想讓他細查宮內是否有內鬼所為。
蕭雨歇帶了一名當時在現場的御前侍衛,親去皇帝驚馬處細查,又命蘭旌去查拉車御馬近日的飼料、以及皇帝所乘坐的馬車。
一眾朝臣得了消息,現下也都聚在未央宮門外,官員們三兩成群,對今日之事,各有各的議論。
唯盧若英兩手交疊在小腹前,站在人群後,抬眼望著太僕卿畢疏慎畢大人,沒人注意到,站在宮燈陰影里的畢大人早已額汗森森,緊張的不成樣子。
蕭雨歇沒有在出事地點發現什麼線索。蘭旌回稟飼料並無問題,但是車卻有問題,車後那塊板子上的榫卯,有比較嚴重的破損。
蕭雨歇凝眸細想,如此看來,是有人故意要害皇帝,榫卯損壞的車壁,自然經不起顛簸,所以當馬受驚奔逃時,皇帝才會被甩出車外,只是,馬又為何忽然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