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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少清帶著二十幾個心腹,走進了圍困蕭雨歇的內圍。但見滿地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屍身,而廣陵侯單膝跪倒在中央,用劍支著地,死死的撐著身子。
蕭雨歇眼皮已經有些抬不動了,左臂方才擋了一劍,如今只覺得涼,基本失去了知覺,怕是傷了筋骨。他唇色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
段少清無奈,殺了這麼多他們西涼的將士,若非親口答應扶蘇,他又打心眼裡欣賞廣陵侯,否則,當真是不想救!
想著,段少清對身邊心腹小聲兒說道:「你過去,用刀背,注意一定是刀背,砍暈廣陵侯。」心腹一愣,隨後小心翼翼的、悄沒聲兒的繞到了蕭雨歇身後。
段少清連忙給其餘心腹做手勢,意思是趕緊圍上去別叫人看見。二十多個人趕忙圍了上去,把蕭雨歇圍在了中間。蕭雨歇早已到了極限,沒有注意到身後悄然靠近的人,隨後,蕭雨歇身後那人猛然下手,在蕭雨歇脖頸處用刀背重重一砍!
蕭雨歇肩頸處傳來一股劇痛,隨後一陣頭暈目眩,隨著眼前黑暗侵襲而來,蕭雨歇最後的念頭,便是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他身子失了支撐,暈倒在地。
段少清趕忙下令,找了一具和蕭雨歇身材差不多的屍體,忙道:「趕快換衣服,換衣服。」幾人三下五除二換了蕭雨歇和那名西涼士兵屍體的衣服。
段少清指著屍體道:「毀容,毀容,快快!」
做完這一切,段少清大喊一聲:「還有活的,快抬去醫治!」就這樣,暈厥過去的蕭雨歇便被段少清換了出來。沒有一個人會懷疑西涼的王爺會救南朝的大將軍,所以,段少清這一切做的很順利,即便他覺得自己演技不佳,也沒人瞧出什麼異樣。
段少清囑咐自己心腹,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將蕭雨歇抬去自己的營帳里。
段少清做完這一切,深深吁出一口氣,他修整好神色,回到那將軍身邊,朗聲道:「蕭雨歇已死!」
那將軍聞言笑了,朗聲沖身後的大軍喊道:「蕭雨歇已死!」
尹伯庸聞言,痛心合目,兩行清淚划過臉頰!想起蕭雨歇的囑咐,尹伯庸忍下強烈的淚意,抬手止戰:「停!」而後舉起了白旗!
西涼大軍發出勝利的歡呼聲,響徹雲霄!
燕行騎馬過來,走到蕭雨歇的屍身前,凝望良久,方道:「他沒有輸給我們,他輸給了自己的國家!」
南朝的風氣,早已腐爛到了骨子裡,不斷的權力爭鬥,使得這個國家沒有多少人將注意力放在治國上。好不容易出了一個雲淩,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好不容易還有一個蕭雨歇,可惜絕世好琴卻落到了不懂琴的人手裡!
燕行身邊的將軍才管不了這些,反正與他們西涼作對多年的勁敵終於死了!無論如何,都是值得慶幸的事!
那將軍面帶喜色,問道:「燕大將軍,這廣陵侯可是南朝的當時英傑,這屍身可不能浪費了啊!」隨後的身旁的而其餘幾位將軍說道:「大家說是不是?」
燕行自然知道歷來的規矩,這等人物,屍身自是不能浪費,燕行掃一眼地上蕭雨歇的屍身,下令道:「眾將分食!唯牙門將以上軍階可得食用!」
得了燕行的首肯,軍中一片躍躍欲試,方才那將軍沖大家朗聲笑道:「南朝大將軍的純陽之物,誰搶到誰的!搶!」話音落,西涼眾將士沖蕭雨歇的屍身一擁而上。
尹伯庸在不遠處頹然跪倒在地,這個渾身血跡的鐵骨男子,望著蜂擁而上的人群,雙目紅腫,臉頰上落滿淚水。他朝著蕭雨歇戰死的方向,重重磕下頭去,十指死死摳進地面,嗚咽出聲……
寧王帶軍離開途中,深知倘若此刻回去,必然會招來趙措的報復!索性就此反了,獨立出來。寧王示意大軍停下,朗聲道:「蕭大將軍已死,爾等可願跟隨我繼續抗敵?」
軍中不少寧王心腹,話音落,心腹率先帶頭:「願!誓死追隨寧王!誓死追隨寧王!」
至此,南方大軍再度分崩離析。
當蕭雨歇戰死、以及寧王自立的消息傳到趙措耳中後,那一日,趙措老淚縱橫,一夜之間,頭髮徹底白了。
南朝的護國大將軍已死,一時間南方駐軍軍心渙散,士氣大減。西涼在南方的局勢,順利轉變,很快便收回了成安郡的失地。
盧若英派來打探消息的那名捕快,因成安郡局勢變動,愣是被拖了一個多月方才回到秦川縣。
這段時日,盧若英一直和陸離一起,住在蕭雨歇的宅子裡。這日下午,他正在院中石桌那裡練字。每當心緒難以平復之際,盧若英便會借練字來遮掩。自回來至今,他每日練字。
文君由素娥陪著,坐在不遠處的廊下,望著門外出神!自被他送出來,到今日已經一個多月。文君日日守在院中,日日看著院門,日日都在期盼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
盧若英剛重新沾了墨,正要落筆,便見之前派出去的那名捕快,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盧若英的心,驟然縮了起來!文君也不由攥緊手中帕子,站起了身!
盧若英忙問:「可有蕭大將軍的消息?」
那捕快聞言,雙唇不由顫了起來,他單膝落地,雙手抱拳:「蕭大將軍……戰死沙場……被敵軍將士……」
那捕快眸中忽然擒滿淚水,哽咽難忍。良久,他忍著哽咽,艱難的吐出三個字:「分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