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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心弦
午膳後,蕭雨歇回書房小憩,文君則去看張氏。文君在正堂坐下,張氏跪了許久,已渾身發軟顫抖,淚水混著汗水落下,她見文君出來,淚眼婆娑道:「是樂琴有眼不識泰山,先前開罪了夫人,還請夫人大人大量,痛痛快快的賜樂琴一死吧。」
文君見狀,對陸離道:「搬張椅子讓她坐下。」
張氏委實一怔,陸離將椅子搬來後,扶了張氏落座。這時,文君方問道:「侯府留不得你,倘若出府,司徒會如何對你?」
張氏苦笑一下:「我當真羨慕夫人,有這麼好的出身。我家女兒多,為了給哥哥娶親,因著我容貌端正,不到十歲,便被父母賣去了歌舫。後來輾轉到了陳大人府上,但凡他們需要籠絡的官員,都少不得我去作陪,過夜也是常有的。後來被司徒送來侯府,本以為能過個安穩日子,哪知侯爺卻從未來過,只當多養了一個閒人罷了。這次事情沒做成,侯府也不能留,出了府,司徒是不會放過我的,我已是窮途末路了,犯下這等大錯,只求夫人給我一個痛快的了斷。」
文君輕嘆一聲,緩緩說道:「我不會殺你,方才我已同侯爺商定,送你們幾房妾室去雁門郡。侯爺在那裡有一處宅子,可供你們安身,侯府還會出一筆銀兩,以供你們謀生計之用,今後若是遇到可心的人,大可嫁了。今日讓你跪的這幾個時辰,是讓你長著記性,切莫今後做了忘恩負義之徒。到時,侯爺會秘密安排人護送,你不會有事的。」
隨著文君一句句說出的話,張氏的神情,由驚轉哀,由哀轉喜,到最後,她怔怔的望著文君,那雙昔日勾魂奪魄的雙眸里,擒瞞了淚水,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夢寐以求的安穩人生,竟然會是文君許給了她。今後,她再也不用受人擺布,再也不用去陪那些噁心的人,再也不用在擔驚受怕中過日子。
張氏喜極而泣,她搖搖晃晃的起身,略有些瘸的行至文君面前,跪下,鄭重的行禮三拜,最後一拜下去,她久未起身,哽咽難忍:「多謝——夫人!」
文君心內嘆息,她也是個可憐的女子,這世上,女子的命運總是依附於男人,倘若運氣好些,遇到個好夫君,一生舉案齊眉倒也罷了。倘若運氣不好,遇人不淑,這一生的心酸與苦楚又有誰知?
文君伸手將她扶起,命素娥給了張氏足夠的解藥,方命陸離好生將人送了回去。
幾日後,廷尉丞與廷尉右監被盜寇劫財殺人一事,傳遍昭陽城,皇帝沄澤痛心扼腕,命人厚葬,安撫家人。等風波平息之後,蕭雨歇安排人秘密將四位妾室送離了昭陽城。
當蕭雨歇得知文君對張氏所為之後,頗為感慨,無論世事如何將她打磨,她依然初心依舊。
已至深秋,因著文君素性畏寒,這幾日太陽落山後,夜闌軒已燃上了地龍。
這日傍晚,蕭雨歇的一名故友,忽至侯府拜訪。
他同巡防歸來的蕭雨歇一起回府,身著一席月白直裾,外套茶白色大袖衫,足蹬墨色短靴,手持摺扇,面若桃花,風流自在,行步間天然一段風騷!
他另一隻手裡,提著一打用草繩綁好的大螃蟹,同蕭雨歇有說有笑的進了弄梅小築。
文君含了得體的笑,上前見禮:「不知這位是?」
那公子望著文君,眼睛都直了,蕭雨歇毫不客氣得猛拍了公子後肩一巴掌,這才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夫人。這是我打小的好友——扶蘇。流螢湖的扶蘇院,便是他的家私。」
文君恍然,扶蘇公子的名頭,在昭陽城可比廣陵侯響多了。此人才華橫溢,又率性灑脫,據說不僅拒了諸多官員的召見,連送去的禮物都被他扔了出來,從不給任何人面子,但凡在扶蘇院得他一句稱讚的公子名流,出來後無一不是被人搶著結交。不曾想他居然是蕭雨歇的好友。
「這便是弟妹啊。」
扶蘇滿眼含了愧疚之色,痛心疾首道:「弟妹啊,當年是我對不住你……啊!蕭雨歇!你幹嘛?」
扶蘇話才說了一半,便被蕭雨歇狠狠一腳踹出了五尺遠!
扶蘇捂著大腿,憤恨道:「算你小子能耐,就知道欺負我們讀書人。」
蕭雨歇笑道:「你自己不中用怪我?我看看這幾隻螃蟹肥不肥?」說著一把將螃蟹搶了過來。
扶蘇不屑的瞪了蕭雨歇一眼,對文君說道:「跟這種山野莽夫在一起,當真委屈了弟妹。」
「誰是山野莽夫?我明明文武雙全!」說著,蕭雨歇將螃蟹交給蘭旌,命他拿去廚房烹了。又轉頭對文君說道:「他就這樣,你別理他。」
文君笑言:「扶蘇公子裡邊坐。素娥,泡上好的雪頂含翠。」
扶蘇忙道:「喝什麼茶啊?上酒上酒!」
文君不由笑了,命素娥去酒窖搬來幾壇上好的花雕。
三人一同進了弄梅小築正室,文君暗想著方才扶蘇那句被蕭雨歇打斷的話,仿佛另有深意。
正想著,忽聽蕭雨歇說道:「前段時日,想帶你扶蘇院見的人,便是他。他剛遊歷完西涼回來,我們也是經年未見。」
文君聞言來了興致,笑問道:「遊歷西涼?西涼有何等見聞,扶蘇公子快說來聽聽。」
扶蘇聽了,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西涼各個邊邊角角的風俗習慣,自然風景等等。又過了一會兒,廚房將煮好湖蟹端了上來,又炒了好幾道配菜,一道端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