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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臣……」
葛嬰說著,眼角去偷瞄姐夫杜衡,可誰知杜大司徒面朝皇帝,腰背筆直,姿態坦然,渾不看他。
絕望如一盆冷水傾瀉而下:「臣……臣有罪!」
皇帝聞言不做言語,葛嬰忙會意,哭著認罪道:「臣糊塗啊,罪臣沉浮官場二十餘年,卻只做得京兆尹,但罪臣一心想為陛下效力,兩年前,罪臣也是受妖人蠱惑,說永安村有一處風水極佳之地,若在那處建宅,必然平步青雲……罪臣……罪臣糊塗啊。」
皇帝冷哼一聲,道:「是糊塗!打著為孤效力的旗號,圖謀私利,無恥之極。來人,暫將葛嬰收監,命廷尉細查葛嬰一案。」
葛嬰聞言,整個人身子一挺,一頭栽倒在地。前一刻還在想著升官發財的葛嬰,這一刻如軟腳蝦一般被侍衛帶離了宣室殿。無常和明天,總不知是誰先來。
葛嬰被帶離後,便聽太尉孫逸之大人,摸著山羊鬍須,頗為惋惜的說道:「這葛嬰還真是不識抬舉,做出這等欺上瞞下之事,白白辜負了司徒大人的舉薦之恩。」
說著,孫逸之轉頭對杜衡關切的說道:「司徒大人,如今葛嬰出了這等事,您回去可得好好安撫司徒夫人,若知曉胞弟犯事,夫人心中怕是難熬啊。只是不知,葛嬰所犯之事,是否一早就告知了司徒夫人,如若如此,那今日這等結局夫人怕早已料到。」
孫逸之這一番話,聽著是關切,卻暗指葛嬰所犯之事,乃是與杜衡勾結。杜衡聞言,面色如常,並不理會孫逸之,只見他忽然跪下,朗聲陳情道:「陛下。請治微臣識人不明之罪!」
這時,孫逸之又道:「這識人不明之罪可比勾結小多了。」
杜衡聞言沉聲道:「太尉大人,陛下面前莫要信口雌黃。我若偏袒葛嬰,他如今怕早已位及九卿,又何至於做下這等糊塗事?」
不等孫逸之接話,杜衡復又向皇帝陳情道:「還請陛下治罪。」
皇帝頗有深意的望了杜衡一眼,道:「大司徒乃孤股肱,孤相信你!」
杜衡聞言頗為動容,懇切道:「謝主隆恩。」
皇帝示意杜衡起來,向群臣問道:「如今,趙大人病逝,葛嬰犯案,這廷尉左監與京兆尹都空了下來,廷尉左監到可先放放,但京兆尹需得及時補上,諸位愛卿可有賢才舉薦?」
杜衡心中明白,今日葛嬰一事,無疑是將他推上了風口浪尖,此時此刻,倘若由他舉薦,必然少不得引來非議,但倘若他不開口,那麼京兆尹這等京畿要職,怕就是易修遠的人了,到那時,必然與他不利。
杜衡擰眉思索片刻,不多時心中便有了合適的決策。
不等眾人開口,只見杜衡出列朗聲道:「回稟陛下,臣有一人舉薦!」
群官聞言皆是一驚,易修遠亦是深感不妙,杜衡此人心思詭譎,不知他這又是唱哪出?
只聽杜衡泰然自若的回道:「回陛下,臣聽聞罪臣葛嬰私納之士,乃是崇愈夫子的關門弟子,此人初入昭陽不久,便已名滿京城,不如請他上殿,由陛下考量。」
皇帝聞得崇愈夫子之名,已是頗為感慨,道:「崇愈夫子,乃當之無愧的護國柱石。他的弟子,自是不會差。」
杜衡再度行禮,推心置腹道:「陛下明鑑。此子初入昭陽,臣從未見過此人,更無半點瓜葛。今日,因著臣與罪臣葛嬰的關係,本不該在此進薦,但臣唯恐陛下錯失賢才,故而冒此風險。還望陛下恕罪!」
此話一出,皇帝頗為動容,面向群臣贊道:「大司徒此舉,堪為百官表率。」
易修遠與左馮翊對視一眼,各自站好,再無言語。易修遠心中委實不快,本以為葛嬰一事,多少能讓皇帝對他生些芥蒂。怎知,不僅沒有,反而叫他反敗為勝,不僅讓皇帝對他更為看重,還讓他擋了自己掌握京畿三輔地的機會,更是賣了那才子一個舉薦之恩,杜衡啊杜衡,當真好謀劃啊。
廷尉崔瑋雷厲風行,不出幾日,便將葛嬰罪名審問清楚,一條條罪狀累積下來,聖旨下,京兆尹葛嬰,罷官處置,沒收家產,遷出京城,永不得再入昭陽!
消息一件件的傳來,文君邊練著字,邊靜靜的聽著,除了沒想到大司空如此沉不住氣,這麼快便出手扳倒了葛嬰之外,其餘皆在意料之中。
素娥在一旁研磨,陸離抱著雙臂,靠站在門框,咂咂嘴,像是回味無窮一般,說道:「這一出,小姐可真是安排的滴水不漏。」
文君淺笑不語,看了陸離一眼,道:「我安排什麼了,之德錢莊的地下賭場,是義父早年就派人同葛嬰聯絡設下的。該準備的,義父都備下了,我不過是決定義父埋下的那些線,何時何地怎麼用罷了;古語云『夫小人有欲,輕慮淺謀,徒見其利,不見其害,難必不久矣』永安村一事,是葛嬰作繭自縛。而且多虧了右扶風沈穆清大人,若非他明察秋毫,我又如何知曉京兆尹在同左馮翊爭這廷尉左監一職。」
陸離一時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畢竟馬屁沒拍好,頗有些尷尬。
這時,素娥接過話,打圓場道:「就算萬事俱備,如果不吹東風,也是枉然呢,小姐就是這最關鍵的東風。陸離,你說是也不是?」
陸離如逢大赦,忙道:「對對對,我想說的也是這個意思!」
文君聽著這番話,有了笑意,又寫了一個字,方才放下筆,抬頭對陸離吩咐道:「今夜,該是時候好好用用你的輕功了,記得將舉證葛嬰的那名千手帶回來,那可是咱們府上,除了你以外,少有的易容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