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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雨歇在的時候,上午便會拿出半個時辰教她劍術。剩下的時間,便是以肖玉之名,借盧若英的頭銜,查看淮陰郡各個軍營兵器羽箭是否合格,以及將士們操練的情況。有時,去的地方遠,文君便會隨行陪他,一來文君不放心,二來她也想早點兒鍛鍊自己。
若發現不合格的盔甲羽箭,蕭雨歇便抓緊命人打制新的,好在盧若英這麼些年,將淮陰郡治理的極好,庫存富足,這點上,沒給蕭雨歇換置武器拖什麼後腿。倘若發現將士中飽私囊、不好好練兵的情況,他便用手中雲淩給他的玉璽,起草責罰私件。
那些將士門見狀,一來納悶為何皇帝會知曉,二來卻也感激皇帝沒有下聖旨責罰,而是私件。漸漸的,淮陰郡作為抗敵的主要大後方,這裡的兵營情況,已然踏上正軌,井然有序。
乾觀四年三月初三,西涼用十萬大軍困死衡文城,雲淩率所余兩萬大軍殊死抵抗十天十夜。
乾觀四年三月十三,雲淩在馬上身中數箭,耽誤了行動,被西涼大將燕行砍斷鎖骨……戰死沙場!
段少雲嫉恨雲淩曾重傷於他,又有意貶低南朝,故以西涼之名,給雲淩定諡號為哀帝。
消息傳來,蕭雨歇痛心閉目!周章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這是當南朝滅亡了嗎?憑什麼由他們來定陛下的諡號?」
周章的話,好似平地一聲炸雷,一屋子的人,靜默無言,雙唇緊抿,眼中隱見淚光。
文君纖細的身子,立在門邊,望著北方昭陽城的方向,看不出悲喜。回憶滔滔如浪潮,一波波的湧現,十一年的歲月,原來這麼快:
「從今以後你就叫文君,我就是你的義父文濯。」
「我二十一歲,大你十歲,做你義父足夠了。」
「……使南朝成為強盛的大國。再也不向西涼納貢,再也不跟別國和親。」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如果有來生……還是不要遇見我的好!」
文君合目,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依賴過、痛恨過!他這一走,過去的一切,好的,壞的,如今,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心中,關於雲淩的那一塊,只剩下無盡空洞……
蕭雨歇走到她身邊,扣住她雙肩,無聲的安慰。
文君拭去淚水,雲淩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南朝,他奪皇位,並無多少想要滿足的私慾,他有治國之才,只可惜,機關算盡,卻還是算不過天下的氣數……如今他為國而死,與他而言,是最大的圓滿,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成全?
這一日,各自回去收拾行囊,蕭雨歇準備第二日入軍營,接任護國大將軍。
素娥不會武,所以留守在秦川縣的宅子裡。而盧若英亦是將郡守的職責交給了他培養出來的心腹。這晚,素娥給了文君一個雙層的錦盒。
素娥鄭重遞給她:「夫人,這錦盒裡的瓷瓶,上一層的都是毒,下一層是針對各種奇毒怪毒的解藥。用法都在錦盒夾層內,務必收好。」
文君接過錦盒,捏著素娥的手,溫言道:「此去不知要多久,你安心守在這裡,待侯爺凱旋之日,我們再相見。」其實,如今南朝的情形,文君心裡有數,這一場仗,會打成什麼樣,委實無法預計。
素娥落淚,緊緊捏著文君的手:「夫人,你和侯爺,陸離蘭旌,你們一定要小心。」文君重重點頭,忍下淚水,安撫素娥。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文君聽的出是蕭雨歇回來了。待他進屋後,素娥忙拭去淚水,行禮退下。
文君上前迎他,蕭雨歇拉過文君,一同走到榻邊坐下。他伸出修長的手,輕撫她的鬢髮:「怕嗎?」
文君笑著搖頭:「你在,我不怕!」
蕭雨歇失笑:「傻話。」口中雖這般說,手下卻握緊了她的手。文君低眉笑笑,起身服侍他更衣,今晚,他背上的那道疤痕,文君看在眼裡,更加的觸目驚心。
沐浴過後,躺在榻上,文君靠在他的懷裡,無比的期望,這一夜可以更長一點,最好長到沒有第二日,長到沒有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唉,義父死了……
☆、護國將軍
第二日卯時, 天尚未亮,盧若英、周章、周夫人、尹伯庸、王恬、王陵、欒步、陸離、蘭旌等人已穿好戎裝,騎馬等在蕭宅門外。他們每一個人皆是巋然肅穆,眸色沉沉。
片刻後,二進院臥房的木門,吱呀一聲開啟。蕭雨歇身著銀色大將軍規制戎裝和文君一同走出。墨色的肩披隨他步履而動, 襯得他高大的身影愈發風姿卓越, 他頭盔頂上好似馬尾的紅纓垂至脖頸處, 在晨風中緩緩飄蕩, 仿佛凝固在沙場上的鮮血——刺眼,而又孤寂!
當蕭雨歇身著戎裝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周章等老部下, 原本希望黯然的眸中竟閃過一絲動容,那份動容里, 追憶著往昔蕭雨歇帶領他們贏下鎮國戰的榮耀, 亦追憶著當初戰死沙場的手足兄弟, 是嘆慨, 是無奈,亦是壯烈!
眾人下馬單膝落地,抱拳齊聲:「末將, 拜見護國大將軍!」文君亦隨眾人在他身側屈膝落地,她以獨立身份入軍營,眾人面前,須得以大將軍之禮敬他!
蕭雨歇雙唇緊抿, 清俊的雙眸一一掃過眼前昔年一同征戰的兄弟,亦掃過身側的妻子,眸中閃過堅韌,擲地有聲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