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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央擺著一鼎青銅香爐, 徐徐生煙,院中靜謐, 只有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拿了大竹掃帚在院中掃地。
一行人繞過香爐, 進了祠內。
但見正中祭桌上, 他的牌位立在貢品之後——南朝護國大將軍蕭雨歇之位!
祭桌後的高台上,蕭雨歇曾經的銀色戰甲疊的整齊的放著,頭盔靜靜的置於盔甲之上, 上面有不少暗紅色的斑駁,想來是殘留下的血跡。盔後那抹殷紅的纓,在似有似無的風下輕輕的動著。
曾幾何時,文君日日親手將這身盔甲披在他的身上。如今, 卻冰冷的擺在這裡。
文君蹲下身子,輕撫著女兒小小的後背,望著眼前的盔甲,溫言道:「念兒,那便是你們爹爹曾經的戰甲。」
蕭想蕭念尚小,並不懂是什麼意思,只是順著娘親的指示,望著高台上的盔甲。
在祠內駐足良久,文君雙眸久久凝望。
盧若英走上前,看著蕭雨歇的戰甲,忽然笑道:「當初在靈州,決定送你離開的前夜,我曾與他玩笑,我告訴他,倘若他不回來,我便勸你改嫁……蕭侯福薄……」
文君聞言低眉一笑,她復又抬眼,望著他的戰甲,昔年的回憶盡數湧上心頭,她握緊手中蕭念軟綿的小手,眸色中閃過一絲繾綣,語氣溫言滿足:
「有的人,只要出現一次,便足以驚艷歲月。與他相守的三年時光,足以支撐我度過餘生。我愛蕭雨歇,今生無悔!」
話音落,她收回目光,落在兩個孩子身上,纖細的手指摸摸身側蕭念的後腦勺,輕聲道:「走吧。」
幾人出了祠堂,文君示意陸離,給了打理這祠堂的那位老人一筆銀子,而後離去,回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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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文城,穆王的郊外別院,留香榭中。
扶蘇和段少清,望著對面握著酒杯,默默不言的蕭雨歇面面相覷。
良久,段少清實在繃不住了:「蕭公子,就沒有迴旋的餘地嗎?」
蕭雨歇抬眸望向段少清,放下酒杯,拉一拉肩上披著的蒼色外衫:「王爺莫怪。我已經三十二歲,成親多年,郡主年紀尚小,對我實在是用錯了心思。」
話音落,一直躲在不遠處假山後,偷偷望著這邊的一名十七歲少女,眼中不由擒滿了淚水。
幕涼郡主是段少清大哥的女兒,因為他是最小的王爺,雖是幕涼皇叔,卻只比她大七歲。
段少清聞言嘆氣,蕭雨歇過去是何等身份,又是這般樣貌,歷經多年的風霜下來,閱歷與年歲沉澱出的氣質,更是一般青年才俊所不及的,他單單是往那裡一站,就足以將幕涼這般少女的心魂攝去。
段少清偷偷望一眼假山後藏身的皇侄女,再次爭取道:「蕭公子,我知道你愛重夫人,可是你找了已經整整三年了,至今沒有下落……幕涼好歹也是郡主啊,無論是身份還是教養,都不差什麼……」
蕭雨歇心中閃過一絲刺痛,面上卻勾唇笑笑:「三年如何,哪怕是三十年,我也會繼續找下去。」
段少清真是急了:「好歹我救過你,看在這份恩情上,蕭公子你再考慮考慮。」
聽段少清提起救命之恩,蕭雨歇不禁有些無奈,只得開導道:「王爺的救命之恩,我銘記於心。既然是救命之恩,便以命來還,來日王爺有難,我必出手相救。」
段少清嘆氣搖頭:「幕涼思慕你的心思不是一兩日,你哄哄她也好啊,我不願看她難過。」
這方面,蕭雨歇從來沒有什麼遲疑:「我必定不能和她在一起的,這麼多年,我心裡容不下旁人。我若哄她,平白給她不可能實現的希望,對她才是真的傷害。你若真心疼她,就不要再來為難我!」
蕭雨歇見段少清還沒想明白,曉之以理道:「我一個前朝大將軍,至今藏身在此,郡主要以什麼身份嫁我,不怕招來殺身之禍?而且我有妻室,勢必不會和離,難不成讓郡主做妾?郡主到底年紀小,我這麼大歲數,即便真的在一起,也是說不到一處的,與其到那時後悔,還不如現在放下。」
「我不後悔!」身後忽然傳來少女乾脆且堅定的聲音。
三人聞聲回頭,但見幕涼郡主從假山後走了出來。蕭雨歇一見,那叫一個頭疼,不由望向扶蘇,扶蘇沖他一挑眉,丟給他一個看熱鬧的表情,蕭雨歇瞪了他一眼。
蕭雨歇和扶蘇起身行禮:「拜見郡主。」
幕涼走至蕭雨歇面前,在隔著三人的距離處站住腳。方才蕭雨歇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既是難過又是不甘心,但聽她質問道:「我是郡主,難道以我的身份,還比不過你那位夫人嗎?」
此話一說,蕭雨歇心頭委實不快,他護在心口多年的人,豈是旁人可以隨意貶低的?他將目光移去別處,淡然道:「我夫人是前朝的護國公主。」
幕涼眸中微驚,護國公主可不是誰都能受封的,一個朝代能出一位便已是不錯了,好多朝代都沒有呢。幕涼有些臉燙,她哪兒知道蕭夫人會是前朝護國公主,論身份她確實比不過。
但她自在皇叔別院見到蕭雨歇的那一日起,便被眼前男子身上所蘊藏的風姿吸引。見過他身上那份歲月沉澱下來的魅力,其餘男子,皆是平淡的一碗水,怎能比過蕭雨歇這碗濃烈醇香的酒。
男人不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嘛,幕涼豁出去了,臉雖憋的通紅,但口中卻不甘示弱道:「可我年輕啊,我只有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