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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素不喜被人左右選擇,此話入耳,心內甚覺不快,橫了素娥一眼,冷言道:「我竟不知,如今是你做我的主了。」
素娥聞言忙跪在了文君面前:「素娥失言,請小姐降罪!」
文君並不叫起來,口內推心置腹道:「我曉得你是為了我好,只是如今我滿心裡都是義父的宏願,委實沒什麼心思來應付這些瑣事。」
文君握住素娥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囑咐道:「待明日那幾名妾室來時,依舊以病推諉,你替我將表禮送了便是。往後的事兒,暫且也都這麼辦。」
「是!小姐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陌生的床榻上,文君睡的並不踏實,又兼做了一宿的夢,第二日起來時,只覺後腦沉沉墜痛,連帶著眉骨都甚覺酸脹,在梳妝檯前坐下時,指肚還在按著額間酸痛處。
素娥一早便覺察到文君精神不濟,上前邊替文君按太陽穴,邊打趣道:「昨日裝著病,今日便真的身子不適,可不是一語成讖了?」
文君聞言笑道:「不過是熬了瞌睡罷了,偏被你拿去編排。」
素娥道:「不如我去取了瑪瑙刮板來,給小姐刮一刮,興許能好些。」
文君點頭應了,素娥取了刮板來,細細的為文君刮著。忽地,聽到院外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往東廂的書房而去。文君聽了,心下甚覺怪異。
約莫過了一刻鐘,人群從書房出來,又匆忙走了。幾乎是同時,文君的房門被叩響。
文君與素娥相視一眼,使了個顏色,素娥會意,走到門後詢問道:「來者何人?夫人正在梳妝,有何事便在外面回了吧。」
門外響起一名青年恭敬的聲音:「回夫人,在下是侯爺的貼身護衛——蘭旌。侯爺遣我來給夫人帶句話。方才皇上來了口諭,西涼人在我朝邊境鄯城犯了人命案子,據說對方是西涼王族,若處理不當,怕是會引起兩國交戰,故特命侯爺即刻前往鄯城處理此事。少則一月,多則半年,府中諸事皆由管家料理,如今需得夫人上心操持,管家每日酉時前來報帳。侯爺還說,夫人身子欠安,已命各房妾室及侯府宗親不得相擾,萬事皆等侯爺回來再作打算。」
蘭旌雖烏拉拉的說了一大堆,但文君字字聽得順心遂意,素娥替文君回了話,蘭旌便即刻去找廣陵侯復命。
「不曾想,這廣陵侯還挺體恤夫人的。」
文君照著銅鏡,邊上妝邊回道:「若是體恤,與咱們而言是好事,若是不體恤,也未見得是壞事。」
素娥道:「這旁人家的夫人,眼珠子日日盯著自家夫君,生怕夫君在外頭招蜂引蝶的。咱們夫人倒好,渾不在意。不過我也曉得,夫人委實沒有在意的必要,只是往後外人跟前,裝也得裝裝。」
文君聞言,打趣道:「看來這日後還得多看幾齣戲,學一學人家的功夫。」
這一日,便就這般過了,夜裡,亥時,陸離忽然踏月而來。
陸離進門行了禮,便忙不迭的抱怨道:「小姐啊,這日後我見您得偷偷摸摸的了,不痛快啊不痛快。」
文君看著他這副委屈樣兒,不由得有了笑意,這時素娥上前戳了一下陸離的太陽穴,指摘道:「你看哪家小姐有貼身護衛的?以前在府里也就罷了,可如今入了侯府,你若再日日跟著,可不叫人拿去編排夫人嗎?」
陸離聞言,也知曉其中利害,但還是甚覺不快,這一來二去間,竟將正事兒渾忘了。
文君瞟了他一眼,問道:「說吧,今晚來是為了何事?」
陸離一拍腦門:「差點兒給忘了,是盧大人托我來的,說是昨日接了一樁案子。」
素娥笑道:「這京兆尹衙門日日都有人報案,怎麼這樁案子有什麼稀奇?」
「稀奇到不稀奇,只是與蘭台屬官[注3],侍御史[注4]管圖瑞官大人有關。」
素娥聞言,頗感不屑:「我還當是什麼大案子呢,侍御史又不是什麼要緊官員,何須咱們小姐費神?」
陸離神秘的一笑,學著夫子般搖晃著腦袋,拽文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侍御史官雖不大,卻也不小,且這案子四年前就結了。」
素娥愕然道:「結了?」
文君聞此言,細細想了想,心下已有了的大概,於是問道:「此案有冤?」
作者有話要說:[注1]蘭台屬官:乃屬九卿之一少府卿。其中御史中丞,秩俸一千石, 領殿中蘭台,掌圖書秘籍,受公卿奏事,糾舉不法。侍御史為其屬官。
[注2]侍御史:蘭台屬官,秩俸六百石, 分五曹辦事。
☆、夜驚鵲
陸離兩手一拍,連連讚嘆道:「不愧是咱們小姐,這就猜到了!」
只聽陸離繼續說道:「四年前,昭陽的眠花閣死了一名叫江梅韻的名妓。當時歸案的兇手是一個叫李十安的人。這李十安,也是昭陽小有名氣的才子,其父曾任籍田令,於先帝一朝便已辭官,雖家底不薄,卻已無權勢。據說李十安頗賦才情,在昭陽有些聲望,若得舉薦,前途不會差,他無其他嗜好,除了愛去眠花閣……」
說到這兒,陸離聲音漸次低下去,斜眼覷著文君的神色。文君見他停下不語,斜了他一眼:「你說便是。」
陸離聞言乾咳兩下,神色有些古怪,只聽他繼續說道:「昭陽城煙柳之地不少,可唯獨眠花閣特殊些,去那裡的人,一般都會有些特殊的癖好,比如『燒香疤』的,『撮俏痧』的,有龍陽之好的都愛往眠花閣去。這江梅韻的人命官司,就是這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