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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衛尉手下其餘將士,放了方才被圍住的百官。
望著眼前的一切,杜衡的心徹底涼了,前一刻,他以為他會擁有天下,熟不知,這一刻就剩下他孤家寡人。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他杜衡造反的心思昭然若揭,這一次,竟是他自掘墳墓!
事已至此,杜衡尚有一事不明,他轉頭望向蕭雨歇,道:「這一年來,侯爺機關算盡,折我羽翼,禍水東引,可是為了今天?」
蕭雨歇愣了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直言道:「是!」
杜衡眸中蘊含著騰騰火焰,他死死盯著蕭雨歇的眼睛,眸中滿是森寒的恨意。
可再恨,他也走到了盡頭,蕭雨歇淡然的回視他,眸中不帶絲毫感情!當日,文君以韓信為例,當年韓信本無造反之心,但劉邦卻拿下了韓信,將他帶回了皇宮,收了封地,封了侯爵,韓信不堪忍受自己看不上的人日日與他稱兄道弟,巨大的落差,促使其真的造反。
於是他先與皇帝安排了一出馮敬行刺的戲,降了杜衡的官職,又特意給他衛尉這等方便的職務,再安排何盎從旁攛掇,來了個請君入甕,讓天下看到杜衡的造反之心,然後將其除掉,再名正言順的清理其黨羽……
蕭雨歇冷言道:「帶杜衡回宮!」
蕭雨歇回到宮中,直接由太醫醫治,好在衛尉中都是自己人,這一箭傷的並不重。
皇帝與沈穆清連日殿審杜衡,判杜衡於三日後斬立決,株連九族!公車司令何盎,於此事上立下大功,封為衛尉卿,其原來官職,亦有衛尉下其他有功者補上。衛尉上下將士,獎賞半年俸祿!廣陵侯賜百金,其餘論功行賞!
蕭雨歇回到府中時,文君已聽聞他受傷的消息,在府門外等他,蕭雨歇下了馬車,看著文君焦急的神色,心中一陣暖流。
文君望著他已經包紮好的傷口,聲音略顫:「傷勢怎麼樣?還疼嗎?」
蕭雨歇溫和的笑笑:「一點小傷!我們回去!」
他習慣性的牽起了她的手,一同往弄梅小築走去。
回到房中,文君命人備飯,囑咐了很多蕭雨歇需要忌口的東西,看著文君這般為他費心,蕭雨歇愈發覺得有夫人真好。
邊吃飯,蕭雨歇邊對文君說道:「杜衡判了株連九族,斬立決,就在三日後。」
文君指間微凝,自上次見過扶蘇後,她便知道,蕭雨歇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文君夾了菜給他,似無意一般說道:「我與杜衡有些淵源,我想去牢中看看他。」
蕭雨歇點點頭:「我替你安排!」
杜衡斬首的前夜,文君身著大紅色衣裙,濃妝艷抹,髮飾華麗的出現在廷尉的大牢里。
沈穆清將她送至牢中,說道:「前面那一間就是,我在這裡等夫人,夫人不必著急,可慢慢來。」
文君頷首行禮:「多謝大人!」
文君緩緩走至杜衡牢門前,美艷逼人,亭亭玉立,杜衡雙腿盤坐,腰背挺直,一點也不像死刑犯,文君低眉笑笑:「不愧是杜大人,到如今,還是端得這般穩!」
杜衡聞言,冷嗤一聲,無不感慨:「想不到,臨死前,廣陵侯夫人居然會來看我,是蕭雨歇讓你來的?」
文君笑笑:「是我自己要來的!」
「你?」杜衡不解。
文君低眉笑笑,在牢門前緩緩踱步:「我想杜大人,一定是有很多疑惑。想著大人就要死了,還是走的明白點兒的好。」
文君不理會杜衡的反應,繼續說道:「葛嬰搶占農田的血書,是我送去左馮翊手上的,盧若英進昭陽的消息,也是我提供給葛嬰的。管圖瑞的案子,是我翻查罷了崔瑋的,沈穆清官銀失竊案也是我所為,為了將他順利送上廷尉一職;皇帝墜馬,是我借瑤華夫人之手,栽贓給畢疏慎的;能藏人的大箱子,是我想法子賣給馮敬的,刺客也是我塞得,不過這往後的事兒,都是皇帝乾的,只不過主意還是我出的。」
文君沒多說一個字,杜衡的震驚就多一層,原來一直離間朝堂的人是她?難怪一直找不到背後的人,給他一百個腦子,他也想不到,在背後撥弄風雲的,會是這個久居深宅的弱女子!
「是廣陵侯?不對!葛嬰一事上,你尚未賜婚。你究竟是誰?」
面對杜衡的質問,文君沒打算隱瞞,她目光淡淡的落在杜衡臉上,一字一句道:「前司徒白進良之女——白如練!」
杜衡聞言,如遭雷擊!隨即,他仰天放聲狂笑起來,笑的錐心刺骨,笑的滿是淒涼,真是天道好輪迴,疏而不漏。
笑畢,杜衡死死盯著文君:「我不信!就憑你一個弱女子,你如何用得了那麼多人?如何輕易成事?」
「大人聰明!所有的人脈、所有的幕後事宜,都由我義父來做,只是義父身份尊貴,不便拋頭露面,所以才由我這個弱女子,來替義父做這明面上的功夫。」
「文濯?他是誰?」
文君嗤笑:「家父是皇帝兄長,閻王殿裡歸來的人!」
杜衡眉心一跳,楚王!居然是楚王!他沒死?
震驚過後,杜衡一聲長嘆,也對,普天之下,除了他,誰還有這個能耐?杜衡搖頭苦笑,假如當年,先帝立賢不立長,今日的皇位,合該由楚王來坐,他一定會將南朝治理的國泰民安。
杜衡猛然站起來,衝到牢門前,緊緊攥著牢門,他脖頸、額角處青筋暴露,目呲欲裂,幾乎陷入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