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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蕭容昶已站到了他們身後。
那方才這句話,他自然是全聽到了,沁嘉看著他訕笑:「沒什麼,湖面風大,本宮正準備去閣樓歇歇呢。」
「臣正好也有些頭暈,陪殿下一道上去坐坐。」他看了尹少君一眼,對方自知失言被上峰抓包,灰溜溜遁了。
上樓梯時,沁嘉不小心腳崴了下,手臂被蕭容昶穩穩托住:「殿下好好走路。」
正碰到她傷處,沁嘉疼得一縮,小心翼翼護著手臂,與他隔了半臂寬的距離。
蕭容昶見她如此,乾脆放緩了腳步,走在她身後。
觀景閣四面都是琉璃瓦,正對著湖面表演台的位置,擺著一張貴妃椅,前面小矮几上,有早已準備好的瓜果盤和熱茶、糕點等。
沁嘉慵懶坐下,倒了杯熱茶潤喉。
蕭容昶身上帶著酒香,卻並不熏人,坐在離她不遠的一張太師椅上,頭微微往後仰,靠著椅背,露出頸部最脆弱的部分。
明媚的陽光照進來,連他頸上淡紫色的血管都看得分明。
沁嘉咽了下口水,拿起桌上的橘子,想要吃點什麼轉移注意力,礙於指甲太長無從下手。
「臣來代勞吧。」蕭容昶雙目半閉著,看見她饞橘子的模樣,上半身前傾過來。
接過去,修長十指開始不緊不慢的剝橘子皮。
沁嘉覺得這幅畫面,簡直可以載入她生平所見最佳。
蕭容昶把剝好的橘子遞給她,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乾淨手,看著她吃:「殿下覺得橘子可甜。」
「首輔大人剝的橘子,自然是甜的。」沁嘉朝他露出清甜一笑。
這時候周圍沒人,她乾脆取下幃帽放在一邊,吹吹風透氣。
兩隻眼睛還有些紅腫,蕭容昶看見了,只當她是與夙王久別重逢,情不自禁……
見他又取了一個橘子,準備開始剝,沁嘉抬手按上去:「不用了,一個就夠了。」
「臣也想嘗嘗,看到底甜不甜。」腕上佛珠被她碰到,發出細微的響動,蕭容昶繼續剝橘子皮,眼底如古井無波。
放了一瓣橘子在嘴裡,蹙眉。
看樣子,必然是吃到酸的了。
「嘗嘗本宮的。」沁嘉笑了,將手裡的餵到他嘴邊。
蕭容昶側頭避開:「殿下折煞微臣了。」
沁嘉不在意,從胸前掏出一枚吊墜,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看,本宮將你的東西時刻掛在心上呢。」
是那顆菩提子……
說著,低頭打量他手上那串,手指放在上面輕輕的摩挲:「聽江南的匠人說,此乃千年白玉菩提子,千金難買。」
說著,微微用力扯了一下珠串又鬆開,力道反彈至他腕上:「首輔大人也忒小氣了,就給本宮一顆。」
「便是這顆,也是給龐秋做信物,殿下該歸還給臣才是。」他握住沁嘉手腕,掰開那隻作亂的手,「殿下莫要如此,褻瀆神佛。」
沁嘉這下真被逗樂了,笑容明媚:「那麼我的佛,何時來渡一渡本宮呀。」
他默默搖頭,又吃了一片橘子,上半身往後靠去。
長腿有些侷促的蹬在觀景台的腳踏上,目光穿過人群,閒閒說了句:「夙王走了。」
「什麼?」沁嘉又是一怔。
蕭容昶轉頭望著她:「臣說,方才看見夙王殿下走了。」
沁嘉無來由心頭一松。
「長公主還不走嗎?」他繼續問,目光盯著她略有些紅腫的眼睛。
沁嘉這才回過味來,這人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讀書人啊,就是心思狹隘。
自己還沒追究他府里藏著的異瞳舞娘呢。
好好兒一塊肉,她可不願讓別人咬一口。
何況,這人看著一副清冷禁慾模樣,實則……經不起撩撥。
沁嘉耐著性子解釋:「上午去慈安宮侍疾,碰巧遇上夙王,當時出了些狀況……所以才一起出宮,吃了頓飯。」
這麼聽起來,好像是有些不清不楚。
「殿下不必跟臣解釋。」蕭容昶面無表情的起身告退,往旋梯走去。
經過貴妃椅,右手小指被人勾住。
身畔縈繞著女子身上的冷香,他扶著額,甩了下手,沒甩脫。
下一秒,對方卻主動鬆開了。
沁嘉臉色有些蒼白,對他笑了笑:「首輔大人慢走。」
約莫停留了一個時辰,沁嘉下樓與季軒等人告辭,回了公主府。
晚上玉痕給她換藥時,眼睛都紅了:「怎麼還沁出血了,是不是被什麼碰著了,殿下疼不疼。」
「就不小心撞了下,不打緊。」沁嘉換了身純棉質地的白色睡裙,洗乾淨的頭髮帶著微微濕潤質感,如雲披散在身後,散發出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
滿室被夜明珠照得溫暖明亮,她懶懶靠在床頭,感覺白天所有不快終於都消散了。
讓玉痕端了燭台過來,看著那張蜷曲的字條燃盡,才從床尾的暗格里取出一隻黑色方盒。
裡頭放著無數人夢寐以求的黑羽令。
此枚令牌由玄鐵打造而成,通體墨黑,乃是一片鳥羽形態,傳說得此令者,可令天下群雄雲集響應。
□□皇帝將其賜給了當時的嶺南王,然後一代代流傳至今,最後到了藍夙手中。
如今,她卻想換個人來做黑羽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