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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趕上他的腳步,可以一道回去。
蕭容昶表情古怪的回頭,看向身後形容狼狽的女子。
衣服只隨便一系,也不知道怎麼穿的,連左邊肩膀都露在外面,頭髮濕漉漉隨便搭在身後,還是亂七八糟的一團,也沒擦一下,剛上身的衣服又被弄得澆濕。
顯然是被伺候慣了,連自己擦身穿衣都不會。
搖了搖頭,眸色中帶著幾分困惑:「臣先洗好了,殿下自可以叫人來伺候,不慌不忙收拾好自己。」
「不是本宮不想,而是歡雀不擅長這個,我又不能帶旁的侍女來,把這事弄得人盡皆知。」她態度誠懇,一雙燦如星河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若是有陌生女子過來,首輔大人也會不樂意的,不是嗎。」
蕭容昶沒再管她,轉身接著往前走去。
「喂,你要去哪兒,寢殿在這邊!」沁嘉站在門口,見他徑直走上來的那條小路,不悅瞪著他背影。
蕭容昶站定,回頭看她一眼:「長公主不會食言吧,臣現在就走,之前的事,臣也會忘記得一乾二淨。」
「最好如此。」沁嘉對他這副不給自己添麻煩的樣子甚為滿意,微微笑道:「只是,眼下本宮還有件事要和你商議。」
說罷,淡淡瞥他一眼,轉身推門進去。
蕭容昶默默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
殿內已經收拾過,床鋪整理得乾乾淨淨,倒在地上的香爐跟灑出的香灰也都做了處理,完全想不出這裡前一晚發生過多麼旖旎瘋狂的事。
沁嘉更是冷靜,坐在案邊,拿起前一晚就擬好,剛剛又加了兩個名字進去的名單,兩根手指捻著,遞給蕭容昶。
「容親王要進京了,接下來的一個月,還請首輔大人配合本宮,將這張名單上的人一個不留,統統除掉。」
蕭容昶失笑,眼中浮現出慣常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意,目光涼涼看著沁嘉:「長公主這次,真是獅子大開口。」
適才掃了一眼,其中有幾個,還是他一手提攜上來,正在重要部門任職。
「空出來的位置,讓你的人坐。」沁嘉一手托腮,一手敲著桌面,淡淡道:「本宮絕不干涉,可以了吧。」
「臣恕難從命。」蕭容昶想也不想拒絕。
這裡面有些人的確可以死,但不是非得他來動手。
水滴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聲音,讓他有輕微的愣神,眼前女子忽然露出很為難的表情,咬著毛筆的一端,忽然下了什麼決心般,又提起筆從中划去三四個名字,好商好量的語氣道:「好吧,這幾個只是親族間有人與容親王走得近,尚不必一棒子打死,就當給首輔大人一個面子好了。」
那雙被熱水蒸暈過後,透出十足潮意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那剩下的人,首輔大人尋機替本宮除掉,沒問題吧。」
「長公主麾下能人無數,為何要讓臣出手。」蕭容昶感到無可奈何,將紙拿到香爐上,看著它慢慢燃盡。
沁嘉眨了眨眼,毫不懷疑對方之前那一眼,已經將名單上所有人名印入了腦海,而他此刻的舉動,則說明事情有了迴旋餘地。
遂露出一臉得逞的笑,抬手整理了下濕發:「自然是因為,你是本宮的死對頭,由你出手,皇叔才不會懷疑到本宮頭上,太皇太后也不會來找本宮麻煩呀。」
蕭容昶看著對方這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忽然咬緊了後槽牙。
聽著男人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沁嘉雙手托腮,滿意望著他精瘦的背影,揮了揮手:「那蕭大人,合作愉快啦!」
蕭容昶腳步一頓,從各取所需,到合作愉快,他真的很想轉回去問問她,到底哪裡來這麼厚的臉皮。
行到大門口,正看見歡雀在將幾個大包袱,往一輛託運行李的馬車上扔。
後面還有輛看著小巧些的馬車,一看便是女子乘坐,不由問道:「可是殿下要出遠門。」
歡雀嚇了一跳,接著低頭對他行了個禮,態度恭敬的回道:「大人若有疑問,可以親自去問長公主。」
蕭容昶沒再耽擱,轉身上了來時的那輛馬車。
徐騁意昨晚負氣離去後,很快又折返,此刻見蕭容昶上來,揮動鞭子,毫不遲疑的駕車離去。
春風和煦,山裡的風卻有些涼。
蕭容昶撩開帘子,注視著外頭荒涼的景色。
這山離城中並不遠,他卻覺得回程的路無比漫長,像是從一個世界,進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下車便頭也不抬的入府,未留意到不遠處的陸含章,滿臉疲憊,幾番欲上前來又停住,最後失落的轉身離去。
等到了又如何,首輔大人去了哪裡,見了何人,他有何資格過問。
新科狀元,淪落到在街邊露宿,陸含章俯身咳嗽兩聲,突然覺得世態炎涼,自己生不逢時。
早知道,當初不要那麼硬氣,便是做了駙馬又如何,至少比現在好……
想起當時首輔大人對自己說的那句話,長公主嫉惡如仇,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
現在想來,似乎還帶了幾分慫恿之意。
是想讓他去抗爭,捨棄駙馬之位嗎。
說過要幫自己洗去冤枉,轉眼自己卻與長公主糾纏不清。
陸含章整個人一僵,被自己心中那個如惡夢般的揣測嚇到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才會在晚上被長公主的人接走,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