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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腳步一頓, 但見有人從外面挑開帘子,一名身穿黑色盔甲的年輕男子昂首踏步走進。
那是一張稍稍帶些女氣的少年臉龐,膚色白皙, 美如夏花,頭髮全部往上梳著,僅用一根木簪固定住。
之前為了討長公主歡心,徐騁意最珍惜就是自己這張臉, 剛離京時甚至不敢摘下頭盔,生怕曬黑了皮膚,回去惹殿下不喜。
到如今他漸漸適應了新的身份,才明白長公主的一片苦心,珍重賜給他黑羽令,讓他去建功立業,這才是真正為他長遠考慮。
在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長公主待自己更好的人了。
徐騁意已然覺醒到,接替許誠這個雜碎,守住幽雲十三州,才是他未來最重要的使命。
這樣即便自己這張臉毀了,將來亦有足夠的底氣站在她面前。
「有人失約,真是可惜了。」他走到中間位置,有些嫌惡的看了許誠一眼:「嶺南王許了你什麼好處,竟讓你們背叛殿下。」
幾人互相看去,適才意識到東窗事發。
許誠覺得這年輕人有些眼熟,再看跟在他身邊的人,有幾個都是幽雲的熟悉面孔,一時間心都涼了。
既然事情已無轉圜餘地,他便乾脆豁出去了,提刀大喊道:「殺了這小白臉,咱們在幽雲自立為王,長公主那娘們能奈我們何。」
徐騁意第一聽不得有人侮辱長公主,第二最討厭被叫做小白臉,如今許誠兩件事都做了,他卻不怒反笑,只吩咐道:「將這畜生綁了,好生看管,羈押到京都受審。」
「是,將軍!」
「我呸,這小白臉算哪門子將軍,你們不知道嗎,他過去就是長公主身邊一暖床的!」話剛落音,不待他提刀,已被人從腦後重重一擊,打暈了過去。
剩餘等人等見狀,知道幽雲要變天了,忙跪下去求饒:「將軍饒命,末將都是被許誠誆騙的,求將軍饒命啊。」
「給他們紙筆,將嶺南王與許誠之間如何私相勾結,中間人又是誰,事無巨細統統寫下來,再簽字畫押。」說罷,他在上首位置坐了下來,一字一句道:「慢慢寫,本將軍有的是耐性。」
只可惜,本該出現在此地的藍家大公子,竟提前收到消息撤退了。
且傳遞消息的人十分狡猾,徐騁意未查到任何線索,只懷疑消息是從京都來的。
眾所周知,夙王雖明確表示不會承襲嶺南王爵位,卻是藍家唯一的嫡子。
若藍家大公子出事,他絕不會視之不理。
他離京已經近半月,十分擔心長公主安危,沒過多久又有人來報,太皇太后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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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喪期間,宮廷各處都掛著白幡,皇親貴族和朝臣們要跪在宣武門前默哀三日。
先由禮部官員念誦哀悼辭,皇帝再單獨發表感言,以示心中悲痛與不舍之情。
到最後一日,後宮嬪妃和內命婦們都哭得沒聲音了。
沁嘉跪在皇帝身後,時不時拿起手絹擦眼角,偶爾還能擠出一兩滴淚水。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她循聲望去,就見幾名太醫官急匆匆跑來,用擔架抬著個人離去了。
玉痕去打探消息回來,面色有些難看,湊近她耳邊道:「是首輔大人暈倒了。」
沁嘉心裡一陣尷尬,既好笑,又覺得心疼。
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吩咐將人直接帶去公主府,安置在她的寢室里。
「皇姐,你要不要進去歇會。」皇帝有些擔心的勸道:「之前看你臉色不好,這幾天又沒怎麼休息,朕擔心你生病。
沁嘉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柔聲道:「本宮要送皇祖母最後一程。」
說罷,讓玉痕從隨身帶的暖壺裡倒了半杯蜂蜜水遞過去:「倒是陛下,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多謝皇姐。」皇帝欣慰一笑,轉身繼續端正的跪著。
好不容易熬過最後一日,沁嘉心裡莫名牽掛著某人,匆匆回了公主府。
婢女回話說,蕭容昶還睡著,她便先召見了西域術士。
三天前,她以自傷的方式除掉情人蠱後,在回公主府路上就昏了過去,後來半暈半醒間,又被人種了一道蠱在體內,醒來就完全不覺得疼了。
「蕭大人體內蠱蟲一直受他精血滋養,已變得十分霸道,後來又在殿下體內存活過一段日子,已記住您的氣息。」
對於她身體突然好轉的原因,西域術士解釋道:「當時情況緊急,連帶蕭大人體內蠱蟲都有了反應,老朽便順勢在您體內種下那隻蠱蟲的子蠱,果然兩隻蠱蟲互相感應,您身上的傷便立刻轉移至了蕭大人身上。」
「兩個毫不相關的人,居然能感官相通。」若非親自經歷幾次,她真的不敢相信,西域蠱術竟這般神奇。
「說起來,殿下與蕭大人之間,也並非毫不相干。」老頭思索片刻,垂首道:「其實,蠱蟲本身是沒有感情的,一切都是受宿主影響,因蕭大人本人產生了極強烈的意願,才能最終催動子蠱。」
沁嘉一時倒不知該作何感想,又聽他繼續說道:「要維持承傷效果,兩位需每隔三天就要……咳咳,對於殿下來說,這應不是難事。」說罷,老頭悄悄抹了把額上的汗:「不過殿下放心,此蠱對身體絕無壞處,甚至還能助二位強身健體。」
沁嘉微微蹙眉,跟著追問:「既是能強身健體,那他今天怎麼暈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