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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擅蠱之人……」蕭容昶沉著臉,一貫清冷眼眸中,此時儘是狠戾之色,咬牙一字一句道:「太皇太后,徐桂芝……」
「蕭,蕭……」沁嘉緊緊攥住他的衣袖,體內蠱蟲突然間橫衝直撞,將她折磨得苦不堪言,雙臂本能的纏住他的脖頸。
蕭容昶眼睛紅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道:「別怕,沒事了,都沒事了啊。」
當初他就是擔心情人蠱留下殘毒,一直留著那毒婦的命。
「若是,情人蠱曾經入體,但僅僅停留須臾,會怎樣。」
西域術士面色一變,膝行幾步上前,回稟道:「情人蠱乃萬蠱之王,只要見血便能留下毒素,繼而不同程度的成癮,容小人再多問一句,和殿下牽蠱之人,是否蕭大人本人。」
蕭容昶心神大亂,依舊輕輕拍著沁嘉後背,回道:「不是本官,如何。」
對方像終於找到癥結所在,眼前亮了亮,迅速道:「敢問大人,殿下被情人蠱入體,可是去年初手臂受傷那回。」
「是……」
「這便對了!」他一拍大腿,急道:「情人蠱極易使人成癮,即便只有幾分殘毒,亦能讓殿下對牽蠱之人產生感情,卻因大人當初一念仁慈,命小人給殿下種下子蠱,子蠱與情人蠱毒素相融,才讓殿下對牽蠱之人沒有感覺,反倒是對大人您情根深種啊——」
蕭容昶垂眸看了懷中人一眼,輕聲說:「殿下,真是這樣的嗎。」
「此蠱難解,小人需用施蠱之人的血研製解藥,另一方面,殿下自身的意志也至關重要,因子蠱能感應到宿主的心力強弱,倘若殿下自身不能下定決心,小人亦是有心無力啊。」
蕭容昶深深抒了口氣,吩咐下去:「去地牢提徐桂芝,並傳景安侯前來。」
房裡點著安神的香,蕭容昶一直等到沁嘉睡著,才起身去了書房。
一堆人早在屋裡焦急等待他的出現,一見他走進,冷俞立刻上前稟報:「大人,宮裡已經打點好了,今夜子時,何公公會開西華門,按計劃,卑職帶兩千人馬進去,先解決了天子近衛。」
「傳信給隴西王,讓他不必來京,往岐山方向拖住翰王兵馬。」蕭容昶沉聲下令。
袁博面色變了變,上前道:「夙王殿下也在來京的途中,大人何不設計讓他與翰王的兵馬對上,好讓隴西王先行入京。」
「是啊,我等一直以來跟隨的都是首輔大人您,不是長公主!」冷俞亦十分不理解這個決定。
蕭容昶神色極冷,轉頭目光鎖定林錦,緩聲道:「有一事,本官一直未曾告知諸位,禁軍統領名義上雖是李羨,但各部副將已然換成了我們的人,事變那晚一直隱忍不發,便是等這一刻。」
「天子尚在,若夙王入京之後生出反意,直接誅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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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折騰了好不好,蕭容昶……」沁嘉抱著他手臂,剛哭過的眼睛有些紅腫,目光亦還不甚清明。
「不折騰,難道讓殿下被一隻蠱蟲控制,一輩子離不得臣。」蕭容昶神色冷淡,用力抽回了手。
想起蠱師所言,若本身意志力不夠堅決,便是有解藥也是白費。
見她又攥住自己衣擺,彎腰將她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滿身清寒與疏離:「若殿下執意如此,臣只能離去,再不與殿下相見。」
蕭容昶雙手握緊,垂眸見她神色怔忪,狠心冷聲道:「如今陛下服用寒食散成癮,臣正有名義徹底掌控朝政,若殿下不再是殿下,那麼臣,也不再是臣。」
「蕭容昶,你別,別這樣好不好。」沁嘉見他轉身離去,伸手想去拉住他,忽然從床上摔了下來,朝著他背影哭喊道:「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別走,不許走!」
門闔上,他緊走幾步來到院中,捂著胸口,憋著的一口氣,久久不得釋出。
房中不斷傳來女子的抽泣聲,他對鎖秋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進去伺候。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暗暗告誡自己,政局未定,絕不可像上次那般放鬆大意。
眼下,還有很多事要做。
霜九見他長久的站在雪地里,連眉毛都白了,上前給他撐傘,勸道:「大人如此做,雖說是為了長公主考慮,可萬一將來長公主好了之後對您生出誤會,可如何是好啊。」
「別說了。」蕭容昶抬起頭,天色已經暗了。
無論成敗,這都是一條不歸路,將來倘若她真要恨,便恨吧……
他輕輕笑了下,仿若自嘲,一步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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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恢復早朝。
天子並未出席,內侍監總管太監何銘站在上首宣御旨:「陛下身體抱恙,任命內閣首輔蕭容昶任監國大臣。」
蕭容昶身著繡了仙鶴雲紋的玄色官袍站在最高處,氣質一如往常威嚴沉穩,目光清冷攝人,如月射寒江,冷冷俯瞰著眾人。
滿朝文武一大半屬於蕭派,唯蕭容昶馬首是瞻,自即日起天子被徹底架空,成了個名副其實的傀儡皇帝。
散朝之後,林錦走上前向他感激一拜:「多謝老師對瑾貴妃的照拂,若非老師提前讓她回家省親,只怕早就遭了李延庭毒手。」
「保護皇嗣,乃為人臣子份內之事。」見到他,蕭容昶面色和緩了些。
他向來樂意提攜有才的年輕人,尤其林錦的為人處事深得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