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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命里將有一劫, 渡則下半生萬事順遂, 兒孫滿堂,若不渡,將餘生鰥寡孤獨,抑鬱而終。」
正想著到底是個什麼劫,對方已到近前。
陳奢趕緊給他行禮:「小叔叔好。」
「嗯。」他淡淡應了聲,在火架子旁坐下。
陳奢還以為他打過招呼之後,就會走呢, 沒想到對方會直接留下來,趕緊讓梅香再多添一把椅子, 一副碗筷。
一面笑著找補:「是我忘了, 小叔叔年紀和我們差不多, 這幾天定是在屋裡呆悶了,以後再有好玩兒的事, 一定不把您落下。」
沁嘉聽見這話,笑得不行,打趣蕭容昶:「是啊, 如今正放著春假呢,蕭大人也別老氣橫秋的端著,偶爾放鬆一下才好。」
蕭容昶搖了搖頭,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示意她坐到身邊來。
陳奢手上動作不停,把用簽子穿好的牛肉,雞爪等食物都放在火架子上不斷翻轉,架勢十足道:「二位還想吃什麼,都可以拿來火架子上烤,撒上孜然,五香粉,蔥花,烤得滋滋作響,味道別提多美了。」
沁嘉挨著蕭容昶坐下,和他對視一眼,眼裡盈滿了笑意,在黑夜裡亮如星辰。
「倒是個新鮮吃法。」蕭容昶也笑了,目光溫和明朗,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悅。
陳奢儘管在男女之事上分外遲鈍,卻也覺得這兩人在一起的畫面,有些過於和諧美好,好像自己突然之間就成了多餘的那個人。
更沒想到,蕭容昶會親自上陣,從食盒裡挑了幾串鵪鶉蛋、蝦丸,還有牛肉,紆尊降貴蹲在火架子旁,很快就把自己的手法學了個八九不離十。
沁嘉探身過去,手肘撐在膝蓋上,目不轉睛看他烤東西吃,紅唇微微勾起。
就連丫鬟們也忍不住偷偷瞧他,紅著臉小聲提醒他什麼時候該放調料。
平常在朝堂上端方持重、說一不二的男人,此刻挽起衣袖蹲在地上烤串的樣子,實在太具有反差魅力,沁嘉竟然覺得心跳加速,趕緊移開了目光。
陳奢將剛烤好的牛肉遞給沁嘉,見她並不接,以為她不愛吃這個,卻見蕭容昶把蝦丸遞過去,她就接了,不由摸了摸後腦勺,自言自語道:「原來表妹不愛吃牛肉,只愛吃蝦丸。」
沁嘉和蕭容昶坐在一處,邊聊天邊吃東西的畫面,實在養眼極了,梅香忍不住讚嘆道:「表小姐和我們三爺可真相配。」
「是麼。」陳奢吃著牛肉串,感覺自己已然被排除在外。
但他天生心大,很快就把這點侷促拋諸腦後了。
火架子燒得很旺,烤得人身上暖暖的,只是油煙也不斷往外冒,沁嘉坐了一會就有些受不了,跟蕭容昶抱怨道:「一身都是味兒,難聞死了,我要洗頭。」
「玉痕沒跟著來,你自己可能行?」蕭容昶比她先到兩天,知道陳家人的生活習慣,讓丫鬟伺候沐浴這種事,怕是都聞所未聞。
沁嘉被炭火熏得連續打了幾個噴嚏,抬起頭,一臉無辜看向他。
「什麼意思?」蕭容昶被她這眼神看得有些瘮人,直覺不太妙。
陳奢還在邊上,她不敢說太大聲,只以口型告訴他:「你幫我洗頭。」
「……」蕭容昶差點被嗆到,站起身往左右看了看,凝眉拒絕:「不行。」
沁嘉見陳奢在那埋頭吃東西,壓根沒注意到這邊,悄悄扯他的衣袖撒嬌:「可是我不會啊……」
「殿下不是不會,是驕奢慣了。」蕭容昶無情戳穿他,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在別處都罷了,這兒是陳家,若被人看見臣……臣偷進殿下浴室,日後可就說不清了。」
「你不是還想公開嗎,這會兒怕什麼。」沁嘉不依不饒,拿足尖去踢他的小腿,嗔道:「寒冬臘月的,難道你要看我凍死在浴室里嗎。」
「不會的,這兩天臣已經試過了,浴室里很暖和。」他咬死不鬆口。
他是很想公開兩人之間的關係,卻絕不是以被人抓包的方式。
本來陳家老太爺和便宜爹,就忌憚著京中那些傳言,覺得自己分外不是個東西……
「殿下死了心吧,臣還顧惜著名聲呢。」在外人面前,他是無所謂聲名狼藉,可陳家老太爺是她外祖父,他不想給她娘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蕭大人愛惜名聲,看來是我無理取鬧了。」沁嘉面無表情,心裡禁不住冷笑,當初是誰在信中勸說她來江陰,這時就翻臉不認人了。
為了來這趟,她把玉痕留在幽雲代她理事,現在身邊缺人伺候,反被他說成是驕奢。
想到京中那些傳言的來處,蕭容昶伸手在她面頰上捏了捏,冷笑:「現如今各大茶肆里還在傳,臣那活兒不行……呵,長公主編排蕭某編排得很歡嘛,感情你家男人行不行,你不知道?」
「蕭容昶,你就是個混蛋!」沁嘉氣得將簽子一把甩往他身上,紫色袍服的前襟沾上油膩,顏色深淺斑駁。
之前一直聚少離多,便想讓著他幾分算了,也是許久未曾吵架,倒是忘了對方這張嘴有多欠。
蕭容昶沉著臉,將被弄髒的外袍脫下來,想自己是著了什麼魔,喜歡上這麼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
卻見她眼睛一紅,起身飛快跑回屋去了。
相識五載,爭執的次數不計其數,卻從未見過對方這副模樣,他一時不禁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