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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不止成功玩了一招金蟬脫殼,還把陸含章也哄走了。
李定琛搖頭嘆氣,這些都是次要的,關鍵是王爺讓他查的另一樁事,也牽扯到了這丫頭身上。
從昨晚開始,他就派人盯著玉滿樓,看有無任何可疑之處,今日跟著一名鬼鬼祟祟的小工找到這裡,竟意外撞見長公主身邊侍女。
事關重大,他已經派人去請夙王來。
當年他跟著主子暫住長公主府時,這丫頭才八九歲,一晃這麼多年過去,眉眼長開了,竟然出落得這麼漂亮。
只是小小年紀,心腸未免太過歹毒。
屋內,歡雀正在廚房做飯,想到這是和陸含章一起的最後一頓,特意做了幾個他愛吃的菜。
不知是否因為心虛,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她去關了窗戶,然後從袖子裡取出早就買好的□□。
只要偽裝成他畏罪自殺的假象,這件事就再也懷疑不到自己頭上……也不會連累長公主。
歡雀從不知父母的真實身份,長公主也從未對她提起,但當年才五歲的她,已經記得很多事了。
記憶中,那間她和父母一起生活了五年的農家小院,一夜之間被搗毀,父親為了保護他們,被陳王派來的刺客殘忍殺害。
母親身受重傷,帶著她和徐騁意歷經千辛萬苦逃到天晟,將他們二人託付給長公主。
就連殿下都不知,家破人亡那天的每一個悲慘細節,都深深印刻在她腦海里。
她的父母親,曾給予她滿滿的寵愛,他們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她恨陳國,恨從那邊來的每一個人。
正巧,陸含章也對天晟,對首輔大人和長公主懷有怨恨之心,自己便哄著他混進玉滿樓做小工,伺機毒死從陳國來的那幫人。
她準備得很充分,將蛋清攪拌進水壺,讓陸含章趁著廚師不在意,悄悄倒進菜中。
結果他竟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歡雀拿著□□的手指微微顫抖……雖然都是衝著報仇去的,但平心而論,陸含章人不壞。
可惜事到如今,他必須死。
不能再讓長公主為難了,只要查到自己身上,就會給殿下帶來麻煩。
歡雀定下心神,將盤子裝進托盤,一齊端了出去。
陸含章像往常一樣坐在窗前看書,看到她從廚房裡出來,幫著一起擺碗筷,面上一直帶著不安和愧疚。
昨晚是他退縮了,並沒有將歡雀準備的蛋液全部倒進去。
好歹是一條人命……他是為自己的遭遇憤憤不平,可並不想傷害無辜。
「陸公子,你吃呀。」歡雀給他碗裡夾了一塊肉,笑得嬌俏,像是絲毫未受這件事影響。
可是很快,她嘴角的笑就消失了。
不遠處,高大俊逸的男子邊鼓掌邊走過來,語氣透出嘲諷:「這位姑娘真是好心機,好手段。」
「閣下是什麼人?!」陸含章起身攔在她身前,一副護著的姿態。
歡雀蹙眉,咬牙叫了一聲:「夙王殿下。」
隨即,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在夙王身後,還跟著面若寒霜的長公主。
「北鎮府司的兵馬,還有一刻鐘到,公主可想好該如何抉擇了。」
沁嘉感到一股深深的倦怠,這一次,卻連揮巴掌的力氣都沒有。
都沒往歡雀身上瞧一眼,對徐騁意道:「把人帶走。」
藍夙面無表情的看她:「殿下這是決定,要讓他人做替死鬼了?」
彼時,陸含章還不知飯菜中有□□,上前一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抓我就是。」
李定琛同情的看他一眼,連連搖頭,這年輕人是真的傻得沒救了。
隨即又生出幾分幽怨,這般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就跟當年他家主子差不多麼。
真真是刁奴肖主,同樣的歹毒心腸。
見沁嘉面色茫然,似壓根沒想過怎樣善後,夙王淡淡道:「你若舍不下這丫鬟,又不想殺了這人,不如把兩人一起帶走,再想法子。」
沁嘉只覺得此事兇險至極,稍有差池,自己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如今季軒已經沒事,像他說的,將兩人都藏起來,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藍夙,這件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時間緊迫,藍夙讓人迅速收拾乾淨現場,用自己的馬車帶歡雀與陸含章離開此地。
回去路上,沁嘉只得與他乘同一輛車。
心中憂思不絕,一時想起蕭容昶昨晚和她約法三章,不得殘害無辜之人。
出宮的時候,他應是已經知道北鎮撫司會去抓人,所以趕去參加審訊。
一時又想起,當年歡雀的母親託孤之時,如一棵被抽乾了生命的枯樹,那般清絕悲慘的樣子。
不知是怎樣的意志力,支撐著她穿山越水,歷經磨難,回到故土。
「你可知歡雀的母親,就是當年四大世家之首的李家嫡女,李妍。」車廂內,氣氛沉悶壓抑,沁嘉眉心微微蹙著,似有萬千化不開的愁緒。
理智告訴她,這時候,必須將實話告訴藍夙。
自己是可以一直被他誤會,但歡雀不可以死。
她是那兩人付出生命也要保護的女兒,亦是陳國苦寒邊境,一個老人苦苦支撐著的信念。
「李妍五歲拜在抱玉山人門下,十五歲獨自創立山門,鑽營兵法及奇門遁甲之術,驚才絕艷,很快成為一方大家。」沁嘉說著,幽幽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