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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來得及撿起,馬車已經停下,婢女的聲音傳來:「蕭大人,到了。」
下車觸目所及,是一望無際的私家園林,上面掛著一塊牌匾,上書和沁園三字。
一條小路曲徑通幽,道路兩側栽種著幽麗的玉芙蓉,散發出芬芳襲人的香澤。
蕭容昶身穿玄衣,玉簪束髮,攜一身清冷氣息,走在幽僻小路上,步履穩重,宛若九重天的神祇。
「大人,這邊請。」歡雀在前面引路,感覺到身後傳來的淡淡壓迫感,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
往前約走了半刻鐘,見一座被月色籠罩的華麗殿宇,靜靜佇立在絢爛幽謐的林子裡,與周圍環境和諧融為一體,散發出古樸寧靜的氛圍。
既是長公主私宅,知曉的人並不多,平常更加不會有人來。
方才走的是一段荒蕪的山路,若有人暗中尾隨,一眼便能夠發覺。
此時此刻,蕭容昶不知該做何感想。
昨晚匆匆一別,他有很多事還未問明,應付完太皇太后,出來已經不見公主蹤影。
每當回想起在茶水間那一段,他都覺得十分荒唐,躲進壁櫥的行為已是十分浮浪,今日竟又派人送來那樣一張字條。
是篤定了他不會拒絕麼。
蕭容昶有些頭疼,好像不知不覺間,走進對方布下的羅網之中。
一把年紀的人了,竟然要當著兩個孩子的面,去做長公主招之即來的……
這種自我唾棄的感覺,真的很多年不曾有過了,他望著眼前華麗的殿宇,暗自罵道,真是見了他娘的鬼了……
徐騁意跟到殿門口便不再進,由歡雀帶他繼續深入。
直到一處開滿夜百合的石階前,方停住腳步:「長公主寢殿到了,奴婢會一直守在院中,您若有任何需要,搖鈴即可。」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隻鈴鐺,恭敬遞了過去。
蕭容昶不接,她也毫不勉強,又屈膝行了個禮,安靜退下。
這院子裡,種了許多中原沒有的花卉,有一些,蕭容昶曾在書上見到過,是從遼疆或者西域移植而來,也不知靠了什麼手段養活。
大多數色澤妖麗,給人一種過於嫵媚的感覺。
就像長公主本人,在層層華麗的包裹之下,讓人很難看清楚她真實的模樣。
在某種程度上說,兩人有相似之處,皆帶著一層保護色,不常以真面目示人。
此時,她正坐在案前寫字,用的是最普通不過的宣紙,不似之前給他送信用的那張,花里胡哨的茉黛箋。
聽見珠簾發出響動,顯是有人來了,沁嘉抬起頭,看見蕭容昶熟悉的冷臉,挑了下眉:「首輔大人來得真快,看來經過昨晚的患難,我們之間感情已增進不少,真讓本宮感到欣慰。」
她所指的患難,便是在躲在壁櫥中那一段。
只不過,事發後她便跑了,留他一人應付太皇太后。
蕭容昶冷冷一笑,眼中射出幾分譏誚:「長公主腳底抹油,臣委實敬佩。」
「哪裡哪裡,本宮嘴拙,比不得你們這些文官,口誅筆伐都能噴死人。」她笑眯眯的放看過去,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確認他沒有那種形如赴死的情緒。
此刻她臉上未施脂粉,倒是與他平素里的認知有些不同,素白的一張小臉,五官漂亮脫俗,看著比實際年齡要小些。
一身海棠花束腰拽地長裙,掐出不盈一握的腰肢,沁嘉說話時,上半身微微往後靠著,手裡還執著一支狼毫筆,眼波流轉間,美到令人驚心動魄。
蕭容昶對她容貌免疫,只很快發現了她今日不同尋常之處。
素麵朝天,是因為她不停在流汗,脂粉都被沖刷了個乾淨。
沁嘉其實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了,單用意志力忍著,不願在對方面前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房中燃著的冷香,比之前任何一次聞到的都要濃郁,蕭容昶忽然有種很糟糕的感覺,下一瞬,渾身血液都開始往上涌。
「臣昨日就已經應下,公主何必再使手段。」蕭容昶目光瞥向一旁的香爐,神情冷了下來,眼中漸漸覆上一層寒霜。
沁嘉緩緩站起,淡黃色的披帛拽地,形容清雅,猶如一朵妍麗的芙蓉花,不染世俗塵埃。
只她即將說出的話,與此刻營造的氛圍全然不搭。
「那不是聽了昨天首輔大人的建議,想湊個天時地利人和,怕這裡環境不如茶水室刺激,叫人提不起興致。」隨著她的步伐,裙擺在地上拖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沁嘉又親手給香爐里又加了些料:「這香後宮中常用,不會傷身的,多做兩手準備總不會錯,首輔大人你說是不是。」
「……」與她爭論這種事情,無異於自取其辱。
蕭容昶簡直後悔來這兒,咬牙正色道:「這次之後,你我兩清。」
「不然呢。」沁嘉好整以暇的看了他一眼,語氣帶著些輕佻:「首輔大人高風亮節,自是不屑做本宮身邊的面首。」
面首?
蕭容昶蹙眉,想起方才跟來的那個少年,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抱有敵意。
沁嘉也後悔了,不應用這種助興的香,而應該直接用催情香。
此時這番局面,著實有點乾巴巴的,縱使她已經十分難耐,對方沒一點反應,自己也不知該如何開場。
情急之下,她帶了幾分負氣的情緒:「若你實在做不到,也不必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