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天未亮,這不成器的東西就巴巴跑來,把蕭容昶告了一狀。
作為內閣中最年輕的官員,尹少君是被長公主一路扶持上位,沒經歷過什麼風浪。
讓他分管禮部,三不五時膈應一番蕭容昶那個冷麵煞星,是沁嘉平日裡最喜歡做的一件正事。
尹少君抬起頭來,照舊先把蕭容昶罵了一通:「首輔大人摳門也不是一天兩天,這回實在太過分了,我們呈上去的單子,乃沿用當年和慶長公主成婚時的規制,首輔大人生生砍下來兩成,臣等要與他分辨,反遭好一頓羞辱。」
沁嘉心想,這婚事還不知能不能成。
且當年和慶公主是出塞邊疆,此去無歸期,皇祖父多給她一些也屬尋常。
而自己,卻是已經有了幽雲十三洲。
不管怎麼樣,蕭容昶這狗官要砍,自己就偏不能讓他得逞,
「你去將單子裡的用度,再砍去五成,送去給首輔大人簽章,就說是我的意思,問他可滿意了。」沁嘉一夜未眠,泡了個涼水澡,那股燥熱感方才退去,正是困得不行。
「快去吧,本宮要休息了。」她招手喚來徐騁意,扶著他的手回房。
尹少君回辦公署,先按照長公主的意思重新草擬了冊子,心想這次一定要在大人面前扳回一成。
正待去求見,一隻修長如玉的手伸過來,拿去他手裡的冊子。
「大人,這是按長公主意思改過的禮冊。」尹少君拱手行禮,抬眸去看對方神色,心中幾分得意。
若真按這一份上的來,禮部可是丟臉丟大發了,首輔大人掌理六部,又豈能獨善其身。
這份禮冊,擺明了就是長公主在發脾氣呢,難道他看不出來。
蕭容昶一目十行的瞟完禮單,便放在一邊,眼中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淡淡說了句:「先放著吧。」
「大人,殿下說了,等駙馬爺找回來就要舉行婚禮,我們禮部很多東西都要提前準備,若是出了岔子,臣等擔待不起。」
對方眼風冷冷掃來,尹少君一愣,拿起冊子揣入袖中,就要告退。
「冊子放下。」蕭容昶轉過身,面上透出幾分煩躁,很快又壓下去,語氣如常道:「待本官親自求見殿下,再做定奪。」
「是,大人。」尹少君心中得意,躬身緩緩退了下去。
蕭容昶搖了搖頭,駙馬都跑了,還在這操心婚禮排場夠不夠大,她還真是能分輕重緩急。
花了大半天時間處理公文,午膳過後,他料想對方應該睡醒了,就備車去了公主府。
到門口,管家巴巴跑過來稟告,太皇太后召見,長公主去了北苑離宮。
「首輔大人若有急事,可直接去離宮找殿下。」管家小心翼翼觀察對方,心裡七上八下,怎麼感覺這兩位又吵架了。
殿下還指著人去離宮撈她呢,否則太皇太后話匣子打開,就不知道要留到什麼時候了。
「走吧。」蕭容昶拉下車簾,吩咐車夫掉頭出城。
·
作為天晟國頭號大齡剩女,周沁嘉唯一懼怕的人便是皇祖母,以及每到年邊上,各路藩王借著朝賀的名義回京,那些血緣上的叔伯嬸嬸,每個都要跟她嘮叨半天,告訴她若一直拖著不成婚,不生個孩子,到了晚年將有多悽慘云云。
干他們屁事,還不是瞧上自己手上的幽雲十三洲,想讓她嫁往封地去,充實各自的勢力。
況且那些鳥不拉屎的封地,哪有京都的風水養人,看那幾個堂兄弟,各個生得五大三粗,遠不如京都的男子俊俏。
沁嘉聽皇祖母教導聽得昏昏欲睡,雙腿盤在蒲團,身子正在東倒西歪,突然一道沁涼的嗓音從旁傳來,整個人一激靈,立馬嚴肅端坐起來。
目光往左一瞟,但見蕭狗穿得人模人樣,身姿挺拔向皇祖母行禮:「臣蕭容昶,給太皇太后請安,拜見長公主。」
四目相對,沁嘉感覺他目光落在自己嘴角,抬手擦了擦,是一片滑膩的口水。
她心裡暗罵了一聲,臉上微微發燙。
真是時不我予,上午裝腔作勢過了頭,下午就遇上這一出。
她揉揉已經跪得發麻的腿,尷尬的笑笑,朝太皇太后行禮:「首輔大人定有重要的事要向皇祖母稟報,本宮這就告辭,告辭……。」
腿麻還沒緩過勁,站起來就是一個趔趄,沁嘉正以為要摔了,手腕處忽然傳來溫熱力道,蕭容昶及時從旁扶住了她。
隔著薄薄的天蠶絲衣料,他手心勁道傳來,待她站穩便放開。
沁嘉仿若被燙到一般,瞥見對方眉眼間俱是冷漠,才覺是自己多心了,朝他微微點了下頭以示感謝。
正要抽身離去,便聽見他一本正經向皇祖母道:「稟太皇太后,臣此番求見,是想與殿下商討婚事的規制。」
沁嘉邁出去的腿僵直,心裡又將蕭容昶罵了一遍。
太皇太后霎時來了精神,叫住沁嘉:「你這丫頭,說你自己的事情呢,跑什麼,一點都不沉穩。」
「是,皇祖母。」沁嘉面上一副柔順模樣,上前去,倚靠在太皇太后身邊坐下。
走不了,留下看皇祖母怎麼替她懟蕭狗,倒也有趣。
「哀家年紀大了,眼下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嘉兒的婚事,至於規制還有什麼可商議的,就按照當年和慶的婚禮辦就是。」太皇太后一面說著,慈愛的拍了拍沁嘉的手背,在她耳朵邊上輕輕道:「到時候,哀家再給你些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