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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少年很會享受,烏金雲繡的墊子,緞織掐花的簾旌,案几上的杯盞都紋著古煙紋碧的圖案,這些用來團團簇擁著金玉雕琢的少年,的確很合適。
容虞舟閒不住,這會子離莊子還有一刻鐘的時間,他打算咕嚕咕嚕飲了剩下的熱水,想了想,還給蕭御回留了些。
等他再放下杯子,少年突然說道:「你我之間,君子之交,不用在意那些外頭的閒言碎語。」
和好兄弟一起打打鬧鬧怎麼了,平時王穆瑜和他勾肩搭背大家不都也習以為常了。
「君子之交?」蕭御回睜眼,偏著頭上下打量容虞舟,「一個紈絝子弟,一個淪落至此,都算不得君子。」
「呸呸呸!」容虞舟立刻捂了蕭御回的嘴。
少年的掌心綿軟,貼在蕭御回唇上時,還不自意地壓了壓。
蕭御回不禁屏息。
然少年很快收回了手:「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年剛過,不能說這樣不吉利的話,關乎一整年的氣運,你要好好好的,日子才會紅火的。」
蕭御回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這等俗語。
見他沒放在心上,小紈絝抿抿唇,心口有些麻。
灝京不喜他的人多,他就當聽了個屁,不過耳就散了,可易扶玉說自己淪落至此就不一樣了。
「君子皆德才兼備,高風亮節,我喜耽風月之趣,品行不佳,臭毛病一籮筐,的確不算君子……但我覺得易兄你是。」
「你也很好。」
除了愛說謊,考倒數,閒來無事吃喝賭,其他也沒什麼毛病。
「我還沒說完呢!」
「那你說。」
容虞舟指尖摩挲著杯盞:「如果不是意外流落風塵,易兄說不定現在比灝京所有的文人書生還風雅出眾些,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
原來容虞舟說到後面就是為了擔心他自卑。
容虞舟口中的那個莊子其實並不遠,否則他也不會只有一日的功夫都要帶蕭御回過來。
下馬車的時候,容虞舟還記得回頭等他:「你腿腳軟麼,要不要我背你下來?」
蕭御回:不必了。
前頭迎著的莊子管家,見是東家的小公子來了,笑得親切,眼角的褶子都出來了。
「公子今日過來泡湯?」
「對的,你去準備準備,讓人準備兩套衣服,一套我用,一套按他的尺寸來,再讓後廚的備上熱薑湯。」容虞舟想了想,添道,「多放薑片,越辣越好。」
等到管家的人走了,他就對蕭御回認真解釋薑湯的好處來,好像平素怕辣口的人不是他一般。
說是泡湯的莊子,但這有溫泉流脈的莊子也不小了,蕭御回仔細想了想,這處好像還是他父皇在世的時候賞給容家的,當初容家夫人剛生下容虞舟,身子不好,這處的熱泉便賞其養身。
容虞舟帶著蕭御回逛了圈,一一介紹,走到只剩下一半的假山旁,他指指點點,分外不悅:「這個假山就很不行。」
「這不是先帝賜下的莊子麼。」不該說有不好之處。
「是先帝賜下的莊子,為了給我母親養身子,但他們忙,平時也就我喜歡來,這裡的每一塊地方玩都摸了個遍,所以我才說這假山不好,我前年爬上去,居然有碎石,從中間就斷開了。」
蕭御回看了只剩一般的嶙峋假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經人誰會爬假山。
「但還是有好東西的。」容虞舟說著牽起蕭御回的衣袖,說道,「快看那個紅頭的魚!」
蕭御回定睛一看,這的確不是普通的紅頭魚,他記得宮中的御花園也有這魚,是早些年屬國的貢品,攏共三十尾,宮裡二十五尾,剩下都一道賞賜給了丞相容冠書。
但為何現在只能瞧見一條?
「的確是難得的魚種。」蕭御回四下看看,順言道。
容虞舟洋洋得意:「對吧!而且我和你說,這魚看著艷麗,味道也好極了,不論清蒸還是紅燒,都比旁的的魚好上許多!」
蕭御回:?
他的心境愈發不穩了起來。
先祖賜下的魚,小東西都給吃了麼?
容虞舟還在惋惜:「可惜我上回吃被父親發現了,現在就剩下這一條魚,我怎麼說父親都不讓吃了,還說千萬不能讓陛下知道,笑死,難不成陛下還親自過來看看這裡還有幾條魚麼?」
蕭御回:……
他要不護著容虞舟,容虞舟這些罪狀都夠他死千百回了。
管事的已經備好了小主子需要的東西,見管家過來,容虞舟朝著蕭御回笑笑,帶人去了湯池。
許是當初也考較著日後來泡湯的人多,這裡的湯泉被開闢為好幾片區域,容虞舟平素最喜歡的是鳳尾池,管家也就只把這片池子收拾了出來。
管家把薑湯和兩套衣裳擱在池邊的案几上便也就下去了,當下鳳尾池只有容虞舟和他帶來的小倌兩個人,看著男人背對著他脫衣服,
容虞舟這才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啊?
他這是要和易扶玉泡一個池子麼?
那不是能見到他的嘰嘰了!
一起泡湯,小臉通黃。
容虞舟緊張了一瞬,然後努力放鬆自己,說不定易扶玉的那處還比不上他呢。
少年背過身子脫去外衣,再等他換好泡湯的衣裳轉過身去時,他帶來的蕭御回已經下了水,這會兒天氣並不算暖,池子上還隱隱約約可見水霧之氣,那人半個身子籠罩在水霧中,朦朧之間更見疏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