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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不知道他是否覺得一個男人穿這麼紅不太好。
他還把以前總是很病氣的半長發朝著一邊別著,露出底色潔白的雙眼和面頰。
但在那氣色不太好的慘白面頰上,卻被他在面頰的左右裝飾上了兩顆明珠,自帶皎潔乾淨的皎潔風雅感了。
那兩顆珍珠,一顆是茯神的珍珠,一顆是嫁衣的珍珠。
此時倒也化作這條紅衣『魚美人』一張光彩照人的臉上的兩顆明珠。
而據說,宋時的人類以面頰裝飾珍珠為美。
兩顆珍珠點在臉上不僅是能夠讓人氣色變得健康,也讓他臉上的疤痕被沖淡殘缺感,所以元薤白估計剛剛一個人『消失』,也是為了這件事。
但要知道,元薤白他一直都喜歡現代科學和了解更多知識所能帶給他的新生感。
他不喜歡末日和廢土現在帶來的荒蕪和時代倒退。
他是一個永遠希望生命向前看,向前走的人。
可他今天卻真的親手讓自己變成了一個符合任何一個時代的人們都能夠認同……最美的樣子。
美是永不過時的。
哪怕時代不同的人,只要他們還在是同一個國家的文化語言背景下,那這種本土的傳統美就是可以傳承的。
很美。
是真的很美。
元薤白你真的很漂亮。你是我這一生所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你好漂亮。你真的好漂亮。我想要告訴你,我是——
「……」
可當茯神差一點脫口而將表白所有告訴自己的仙人時。
他卻把心臟中那洶湧而出直直地投向那個人的海嘯聲壓住,又把他自己的『魚缸』再度關上。
他知道,這句話一定不能此時就說。
至少,他還沒想給對方拿出來。
等他這個南海『戴罪之身』好不容易看向這個真正救了自己一生的人時,他才第一次越過那個彼此的界線主動問了一句話。
「嗯,我從前的確是一直不想為了任何事和人做出改變。」
「但現在,我也想去做出改變了。」
「但你不是也不想做改變,你說自己只堅信自己的眼睛,那你現在又是為了什麼去做出了『改變』?」
「……或者,你雖然今天好像站在了這裡。」
「但你的心裡其實還是不相信『鯨魚會飛,南海今天會下雨,還有海南有第二個劉採薇』對不對?」
「……」
茯神問出這種話,元薤白當然是不吭聲了。
但他的確是不相信,這種事,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去信。
可他沒想到茯神還是要這麼問他,他也真的不懂茯神究竟現在想讓他怎麼樣。
自己從來不和他爭執,不和他生氣,但是這個人還要問這句話,問這種元薤白壓根不知道怎麼該回答的話。
他要說自己不知道麼,還是說自己知道,元薤白到底能回答出他什麼,元薤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而且,他如果說信。
他本來一直缺乏正常人自我價值認定的人生才是真的開始要崩塌了。
那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本來已經非常不安全的世界,一下子闖進了更多未知的東西。
他到底和一個正常人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別的物種都可以正常長大,一輩子健康,正常,從一歲到二十三歲經歷足以慢慢學會的人生,他就要一夜之間長大,每天活在不安和懷疑中,現在還要去相信一些他不知道怎麼相信的事。
元薤白不想知道,他只想安全地抱著自己的身體呆在他的個人世界裡,做十二塊也好,做元懦夫也好。
那些東西和他沒關係,他也不想去看。
就算,會讓他……現在的樣子真的看起來很自卑,很敏感,很小心眼。
可能也會讓眼前這個人看不起他這麼懦弱,從此覺得他這個人根本一點不怎麼樣,他也不想看。
「……對,我就是不相信。」
想到這裡,元薤白也扯了扯蒼白的嘴角,一副和這個世界鬧彆扭的樣子,眼眶開始略紅地扭頭自嘲地淡淡回答道,
「鯨魚根本不可能會飛,這不是科學;南海也不可能『下雨』,這也不是科學;這裡也不會有第二個劉採薇,這也不是科學。」
「我甚至不想和你現在打這種賭,但這是我個人的不足造就了這場賭約的失敗,和你無關。」
但茯神看到他『自我保護』的表情也不說話了。
或者說,他心裡雖然真的很想上去,對著他這張脆弱,傷心又純潔的臉直接干/的這個人以後都聽他的。
畢竟,他過去可是個作惡多端,自負冷血的人。
所以,換做以前,或許他就真的這麼幹了。
可他現在真的只覺得元薤白一個人在他的世界中活的好辛苦。
辛苦到對方僅僅站著自己的面前說出這番話,就足以使茯神對他一輩子認真,憐惜,想要替他擦那這雙的眼睛裡的淚了。
而且,都這樣了。
元薤白竟然還是認為一切錯處都在他自己,是他自己不行,他才變得不那麼自信,變得不那麼完美。
他哪知他本是天上的仙人,是因為一條兇惡殘忍到不知悔改的惡龍才落到此處。
那惡龍為了一己私慾囚禁了他整整二十年,令他一生返不得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