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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雁的所有小動作自然都沒有逃過段無錯的眼睛,他揮了揮手,讓不二將程木槿帶走。
程木槿一直繃著神,見段無錯終於要處置她了,偏又一個字都沒說,不由更緊張了。跟著不二出去的時候,雙腿都在打顫。當她走到大門外時,疑惑地回頭,發現不二轉身進了府內,連門都關上了。她懵怔地望著眼前關著的院門,好半天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她蹲下來,捂住自己的臉嗚嗚哭了起來。
看熱鬧的人群探頭探腦。
程木槿知道好多人在看她的笑話,可是撿回一條命的感覺讓她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想嗚嗚哭個痛快。過了今日,她雖撿回了一條命,卻永遠失去了祖父母和父親的親情。
此時,段無錯靠在椅背上,瞧著青雁吃東西。
他道:「傷口不疼了?一點不記仇?瞧你這樣子,還以為受傷的不是你。」
青雁剛吃完一塊小酥肉,立刻端著小碗喝一小口的菌菇湯。她沖段無錯彎起眼睛來笑,軟糯開口:「夫君會幫我處理,不用我操心呀!」
她彎彎的眼睛裡的甜甜的笑藏也藏不住。
段無錯視線下移,落在她嬌嫩唇上沾著的一粒芝麻。段無錯忽然輕笑了一聲,挽袖抬勺,盛了一小碗栗米蛋羹。
「不要一直吃那麼油膩的東西。」
青雁主動伸手去接,段無錯卻避開她的手,捏著小白勺將栗米蛋羹送到她嘴邊。青雁一邊張開嘴吃了,一邊偷偷觀察著段無錯的表情。
她看得出來段無錯似乎心情不太好。
這個時候,她最好不要說話,乖乖地張開嘴等著段無錯來餵她。雖然她也不懂段無錯為什麼有這個癖好,可是她確定段無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僅喜歡下廚,還特別喜歡親自餵她。
一口接著一口,香軟塞滿嘴巴。
青雁吃得專心,也吃得開心。
其實,她並非不操心,而是心裡明鏡似的,知道自己操心並沒有什麼用處。與其生氣地救出元兇大罵一頓,還不如吃點好的。
青雁雙手搭在桌沿,欠身湊近,去吃坐在對面的段無錯餵過來的東西。一張桌子相隔,有些距離。當段無錯遞過來的小酥肉不小心跌落在桌子上時,青雁惋惜得要命。
段無錯自然不會當回事,握著筷子又去夾了一塊。可是他還沒有將這一塊小酥肉送到青雁面前,青雁的身影一晃,已經離開椅子,快步走到段無錯身邊,挨著他坐下。甚至,拉了拉身-下的椅子,讓兩張椅子緊挨著,才罷休。
段無錯默了默,看向她。青雁小腰杆挺得直直的,在眼巴巴等著他餵她。
望著她幼雛的小模樣,段無錯忽然笑了。他俯身,吻了吻她紅潤的臉蛋。繼而下移,輕輕吻了一下她油膩的唇。這一次,他沒有頗為嫌棄地用帕子覆在她的唇上。
願你永遠這樣簡單、知足,又美好——他想。
夜間,青雁因為左肩上的傷口,只能側身來睡。這樣一側身,便不得不面朝段無錯。她軟綿綿地打了個哈欠,即使用鹽水反覆刷過唇齒,段無錯還是聞到了淡淡的豬蹄味道。實則,段無錯五感異於常人,嗅覺自然也是過于敏感。
他在一片漆黑里睜開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青雁。青雁合著眼,半睡半醒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段無錯輕輕翻了個身,將手探過床幔,拉開床頭小几下面的抽屜,摸了一塊糖出來,然後撕開了糖紙。
青雁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迷迷糊糊中不由自主豎起了耳朵。
段無錯將剝了糖紙的糖塊塞進青雁的嘴裡。青雁一點也沒有猶豫張嘴吃了,甚至將段無錯的手指也當成了糖塊,吮了吮。她覺得不對勁,才把段無錯的手指頭吐出去,專心吃著甜甜的糖。
「你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段無錯問。
他沒有等到青雁的回答。
半晌,段無錯無奈地說了聲:「真蠢。」
顯然,他仍舊得不到青雁的回應。
青雁肩上有傷,可她睡著之後不僅會睡得很沉,也會很不安分。雖然不會夢遊囈語,翻身卻很頻繁。段無錯怕她壓到傷口,每當她想要翻身,他便攬著她的細腰,阻止她的動作。反覆幾次之後,他所幸將青雁整個身子攬在懷裡,將手一直搭在她的腰上。若她再翻身,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青雁一夜好眠,顯然對此一無所知。
翌日,青雁醒來時,眼前一片白色,她後知後覺自己窩在段無錯的懷裡。她哼唧了一聲,隨口念叨:「右胳膊好酸……」
她尚未完全甦醒,聲音又低又軟,囈語似的。
段無錯聽清了,他沒有睜開眼睛,動作自然地低下頭,吻了吻青雁的頭頂,聲音裡帶著幾分慵懶:「夫人醒了。」
青雁不過腦,迷迷糊糊說了句:「貧僧醒了……」
一陣沉默,青雁反應過來,自己笑起來,伏在段無錯的胸膛笑得身子一顫一顫的。
段無錯還是未曾睜開眼睛,攬著她輕顫的細腰,唇角也抿出幾分笑意來。
青雁起床用過早膳後,去詢問了下人單芊月帶來的那個男人的情況。那個小郎君還在昏迷著,情況不見好,也不見惡化。
青雁也沒有太在意。
她會盡力救這個人,可到底是個陌生人,盡力就好,倒也沒太多焦急和掛心。